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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接看吧,要是奇怪的電話,掛了就是了。”
“嗯,是啊。”
武澤按下接聽鍵,慢慢把手機貼到耳邊。
“餵?”
低低的男子聲音,似乎上了年紀。武澤沒有說話,等待對方繼續。
“餵……餵……中村先生?”
武澤不禁舒了一口氣。稱呼自己為“中村”的只會有一個人。武澤一隻手捂住電話,向老鐵點點頭。
“公寓的房東。”
“哦,是房東啊。”
之前的公寓是用中村某某的名字借的,所以房東一直以為武澤是叫中村。武澤只見過房東幾次,那是個有點駝背的老人家,性格溫和。但是此刻透過電話機傳來的聲音完全沒有溫和的感覺。
“嗯,我是中村。”
武澤想,就照老鐵說的,要是麻煩的話,掛了電話就是,於是應了一聲。房東立刻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中村先生,你怎麼樣了?突然不見了。”
“啊,那個什麼——”
“可不是‘那個什麼’喲,你可給我找了不小的麻煩啊。記你電話號碼的紙,找起來花了不少時間,所以到現在才給你打電話——你到底幹了什麼呀?昨天警察問了好多,我和老婆都很頭疼啊。”
“警察?”
武澤的心裡隱隱生出不安。
“因為縱火的事,縱火啊。中村先生,您沒幹過什麼事吧?”
縱火,武澤低低重複了一聲。老鐵猛然抬頭。
“是啊。警察說,是從門上的報紙投寄口倒了燈油之類的東西進去,點著了火。另外據說起火之前,公寓附近有不三不四的人轉悠。縱火的有可能就是那個人,警察這麼說。”
不三不四的人——
“而且我家裡也接到好幾次奇怪的電話。那個人說話帶著嘶嘶的聲音,非要我告訴他你在什麼地方。當然我和老婆都回答不上來就是了,本來我們也不知道啊。那個人管你叫武澤,不知道又是怎麼回事。是弄錯了嗎?你是中村吧?”
“名字?”
“啊?”
武澤從乾澀的喉嚨擠出聲音。
“那個人的名字?”
“我是在問你的名字……啊,他倒是說過,要是和武澤聯繫上了,就把名字告訴他。叫關口還是井口什麼的……大概就是這一類的名字。因為跟我們沒什麼關係,沒仔細記住。”
“火口?”
武澤小心翼翼地問,對方沉默了半晌,好像是在回想。在等待回答的期間,武澤用力握著電話機,拼命祈禱。請說不是。請說不是。請說不是。
“餵……我說,餵。”
武澤聽到對面傳來這樣的聲音,然後隱約又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兩個人開始說起什麼。伴隨著女人“啊”一聲,傳來“啪”的拍手聲。
“餵……喂,中村先生?我老婆記在紙上了。是的是的,是一個叫火口的人給我家打了電話。中村先生,你趕緊去找警察,好好跟他們解釋,雖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我們可不想被卷到什麼麻煩事裡頭。只是,那個修理費花了很多錢——”
武澤掛斷了電話。
“還沒完喲!”
沙代下葬的那天武澤聽到的那一聲低語,此刻又在耳朵里迴蕩。
本以為櫻花盛放,今天卻又是乍暖還寒。冷風颼颼地往牛仔服的胸口裡鑽。
真尋沿著白天的寂靜小巷向公寓走,一隻手提著塑膠袋,另一隻手在裡面翻出“美味海苔”的小袋子,撕開封口。咯吱咯吱嚼著細長的海苔,真尋回想起和海苔一起買的另外一個東西。
那個長方形的盒子也在塑膠袋裡,但是多包了一層素色的紙袋。其實白色塑膠袋並不是透明的,從外面本來也看不到裡面的東西,但是便利店也好、藥店也好,必定都是這樣多包一層,不曉得是為什麼。從買家的立場上看,這麼做反而像是賣家更覺得羞恥一樣。拿它當一般商品一樣對待不就好了麼?胸口掛著“店長”牌子的那個便利店中年老闆,在收銀台一邊把東西放進紙袋,一邊偷瞟真尋的超短裙。接過真尋遞出的兩張千元紙幣的時候、給她找零錢的時候,一直都在看。某個玩意兒戴著這個,在那裡……店長細細的雙眼裡,幾乎可以看到那份猥瑣的想像化作了可以觸到的景象。
吞下第二枚“美味海苔”的時候,真尋走到了公寓門口。公寓的名字叫做“Dream足立”,是個很無趣的名字。進入房間以前,真尋先打開樓梯旁邊的郵箱門,往裡面看了看。今天沒有裝現金的信封,取而代之的是好幾張傳單。其中有一張吸引了真尋的注意,上面印著上野車站前一家珠寶店的名字。
真尋站在原地,把傳單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這個不錯啊……”
過了一會兒,真尋打開玄關的門,把保險套盒子扔進廚房,立刻又關上門,離開了公寓。她一邊走,一邊把手提包里的皮夾拿出來,看看有沒有去上野站的車費。只要夠去就行了——回來的時候,皮夾也許就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