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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寧也終於暖和了起來,從缸里爬出來,換了衣服,乾乾淨淨地就這麼在屋子裡唯一一張那老頭的臭床上躺下睡了。
我和蘭雪加上楊毅還是縮在我們的防潮毯上,打盹一會。
不過,我基本上都睡不著。楊毅跟蘭雪沒這麼大的衝擊,他們兩是累得直接昏睡了。藍寧那是一夜折騰,睡得跟昏倒一樣。我卻睡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被噩夢驚醒了。那夢裡我還吊在井壁上,一直再爬,一直再爬,永遠在爬。爬著爬著,那些斷掉的手指頭,開始動了,他們抓著我的鞋子。從我的小腿上爬上來。好多好多的手指頭,它們爬啊爬,爬滿了我的腿,我的腰,還在往上爬。
我驚醒了過來,大口大口喘息著,一頭的冷汗。看看時間,這次五點,我就睡了半小時不到。外面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廖擎極已經不再躺椅上了。
我有些慌的急著出門去找他,那種心慌的感覺很明顯。走出屋門,就看到了他站在那邊牛草叢前,還是沒有穿著上衣,就這麼站在那些跟他一樣高的牛草前發呆著。
我拿著一張我們帶來的珊瑚絨的小毯子走了過去,本想著把毯子批在他身上的。但是他很敏感。我才剛靠近,他就已經轉身過來看著我了。我的手裡還抱著毯子,腳步就僵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分手可是我自己說的。
我咬咬唇,才說道:“早上天涼,你別感冒了。”說著把毯子直接丟了過去,他沒有伸手,就這麼看著毯子落在了他的腳邊。我急著叫著就伸手撈。這裡可不比家裡,落在地上就全髒了。
還好,只有一個角沾了點牛草上的露水而已。還能用。就在我低頭拍著毯子上的那水跡的時候,他突然伸手就把我擁進了懷中,我的頭就這麼撞在了他的胸口上。他還是沒說話,我的耳朵貼著他的胸口聽著那噗通噗通的心跳聲,一種安心的感覺,一種說不出的穩定感,讓我在那個噩夢之後,沒有推開他。
好一會,才聽著從他胸口裡傳來的聲音。“時間,空間,都不對。在水下,時間和空間都跟我們是不一樣的。就好像藍寧,在我們的空間中,他在水下的時間的好幾天,但是在他的認知里,他在水下也就閉氣的幾分鐘而已。結界,水能形成一種我們不認識的結界。就好像水下就是一個黑洞,我們不知道下水後,多久能上來,再上來時,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天,幾年,或者幾十年。那些水下的日本兵,在他們的認識里,也許他們只在水下幾分鐘而已。
我有種感覺,那次我下水,我的時間是混亂的。你說得對,一切都是活的。房子,木頭,李家屋子裡的一切都是活的。整個村都是活的,包括石頭。我記不清了,但是有一種感覺,那些石頭都是活的。他們在幫我,要不然。我也會被他們在水下弄死。”
他們?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是那些跟他一起下水的廖家人。“那他們是怎麼死的,你還記得嗎?也許,我們可以防著一些,避開錯誤。”
“是那個房子。李家的三進青磚大宅殺了他們。那房子是活的,它有思想,它……”廖擎極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把我抱得更緊。“如果只是我們三家,我還有能力控制事情的發展,要是真多出了什麼不要命的考察隊的話,只會死更多的人。我們廖家的先人,是想用那個陣殺了侵華的日本兵,而不是用來害死那些無辜的人的。甚至是我們廖家自己的子弟。我要去為我爺爺斂骨,他控制不住的陣。我要去破掉。”
“我,我還能相信你嗎?”我弱弱地說著。
廖擎極還沒有回答,那邊楊毅的聲音就想起了:“喲,我的眼睛啊。你們兩別一大早就這麼熱情行不行啊。嘖嘖,也不怕被冷到。我。沒看到啊,我就是出來放水的。”
楊毅這麼一攪合,我們之間的談話也只能先放下了。
一兩分鐘之後,楊毅從牛舍後面的廁所走了出來,邊數落著這裡的衛生條件有多差,故意不往我們這邊看,就這麼走進了屋子裡。
可是他才進去不到五秒鐘,就聽到了藍寧的吼聲了。媽呀!原來這些人都已經醒來了!
藍寧吼著:“把你的腳拿開!你,你,你把我用命換來的研究樣本都弄碎了,你知道下井一次有多困難嗎?”
“凶什麼啊?我不就是踩了你的髒褲子一腳嗎?我怎麼知道你裡面的針管都沒拿出來?你自己都不保管好自己的重要物品。在說了,你們家不是不缺錢嗎?怎麼不換個防碎的盒子嗯?還用這種,真小氣!”
我聽明白了。藍寧抽的那些屍水,沒了!廖擎極沒什麼表情,冷冷的說道:“有些資料,只能靠自己的腦袋去記。多經歷幾次你們就會明白這個道理了。”
第十一章 藍寧擺明立場
這句話,我現在理解了。難怪在一些行當里,那些有經驗的老人家都很得到後輩的尊重。
走進屋子裡,藍寧梗著那脖子瞪著楊毅,但是楊毅卻還是一副這件事就是藍寧不對的樣子。
“反正也已經砸了,要不怎麼樣?再下井裡,在抽點水?”我反問著,經過了這麼一夜的事情,我想他現在也不敢再說下井的事情了吧。就井下那些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去經歷一次了。
整理著東西,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我看到廖擎極把一百塊錢放在了那放牛大爺的枕頭下面。大爺的牛在這裡。他就不可能離開太久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