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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
埃迪的葬禮過後沒多久,我接到一通沃倫·赫爾德特克打來的電話。他們剛為保拉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告別式,我想他打電話給我,是整個哀悼過程的一部分。
“我們宣布她死於船難,”他說,“我們談論這件事,這好像是面對的最佳方式。我想她的確是死於船難,即使不完全是,也差不多了。”
他說他和他妻子都一致同意付給我的錢還不夠,“我已經寄了一張支票給你。”他說。我沒有跟他爭。我當了夠久的紐約警察,已經不會跟任何想給我錢的人爭辯。
“另外如果你想買車的話,”他說,“那是再歡迎不過,我會算成本價給你。我很樂意替你這麼做。”
“我會不知道該把車停在哪裡。”
“我知道,”他說,“換了我住在紐約,就算有人送我車我也不會想要。不過不管有車沒車,反正我也不想住在那裡。好吧,你應該很快就會收到那張支票了。”
三天後我收到了,一千五百元。我想確定自己會不會不安,最後的結論是不會。這是我賺來的,我花了很多力氣去做事,也得到滿意的結果。我推過那道牆,牆移動了一點點,所以我已經把工作真正做好了,也應該因此得到報酬。
我把支票存進銀行,然後提了一些現金出來,付掉一些帳單。又把十分之一換成一元,而且確定自己的口袋裡常有足夠的一元零錢,當我在路上碰到跟我要錢的人,我就照舊隨意地給他們一元。
收到支票那天,我在和吉姆·費伯吃晚餐,我告訴他整個故事。我需要找人傾吐一下,而他有風度地傾聽一切。“我想出這筆報酬是怎麼算的了,”我告訴他,“一千元是給我查出保拉的死因,一千五百元是報答我的謊言。”
“你沒辦法告訴他真相。”
“嗯,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告訴他。我告訴他‘一個’真相。我告訴他保拉死了,是因為她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我也告訴他殺保拉的人已經死了。葬身大海聽起來要比餵豬吃好聽多了,但這有什麼差別?反正人已經死掉了,而且都同樣是被吃掉。”
“我想是吧。”
“被魚吃掉或被豬吃掉,”我說,“就這一點來講,又有什麼差別?”
他點點頭,“你告訴赫爾德特克先生的時候,為什麼希望薇拉聽到?”
“我希望一開始焦點不在埃迪身上,而是保拉,這樣我就可以趁她不備。而且我希望我錄音時,她都在場,這樣她被警方逮捕時,就不會亂找藉口脫罪了。”我想了想,“或許我只是想騙她吧。”
“為什麼?”
“因為在我拿到埃迪的驗屍報告,又在她的藥物櫃裡發現水合氯醛之前,曾告訴過她很多我的事情。然後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疏遠她。之後我沒再跟她睡過覺。那回我們一起出去,我想我是故意讓她喝那麼多酒。我希望她失去意識,我希望我們兩個不要上床。我不確定是她乾的,那時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我擔心她會是兇手,所以我不想跟她太過親密,或者有親密的假象。”
“你在乎她。”
“當時有一點。”
“現在你有什麼感覺。”
“不太妙。”
他點點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們在一家中國餐館,他們已經給茶壺添了兩次茶了。“喔,趁我還沒忘記,”他說,伸手去掏他那件陸軍夾克的口袋,拿出一個小小的硬紙板盒子。“這或許無法鼓舞你,”他說,“不過有點用處。這禮物送給你,來,打開看看。”
盒子裡頭是業務名片,很漂亮,是凸板印刷。上頭印著我的名字,馬修·斯卡德,還有電話號碼。沒別的了。
“謝謝,”我說,“很漂亮。”
“我心想,老天,你應該有盒名片。你有個哥兒們在開印刷店,你應該有名片才對。”
我再度謝謝他,然後笑了起來,他問我有什麼好笑的。“如果早先我有這些名片的話,”我說,“我就永遠不會知道誰殺了保拉。”
一切就是這樣。大都會隊繼續挺進贏得分區錦標賽,下個星期季後賽,他們將碰上道奇隊。揚基隊還是有勝算的,但看起來,美國聯盟應該是波士頓紅襪隊和奧克蘭運動家隊出線。
大都會隊確定贏得分區錦標賽那天晚上,我接到米克·巴盧打來的電話。“我想到你,“他說,”這陣子你找天來葛洛根吧,我們可以坐在那裡一整夜,講講謊言和傷心的故事。”
“聽起來不錯。”
“到了早上,我們還可以趕去參加屠夫彌撒。”
“我會找一天去。”我說。
“我坯在想,”他接著說,“來跟埃迪告別的那些人。你也參加那些聚會,是吧?”
“是。”
過了一會兒,他說:“這幾天我可能會找你帶我去。只是好奇,你知道,只是想去看看怎麼回事。”
“隨時歡迎,米克。”
“啊,不急,”他說,“沒什麼好急的,對吧?不過這幾天我會找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