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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打算這樣。”
“可是看電影我出錢。”
“電影我們各付各的。”
“等你來再說吧,你說什麼時候?六點嗎?”
“六點左右。”
她又穿了那件寬鬆的藍色絲襯衫,下身則是松松的卡其工裝褲,褲腳束緊了。她把頭髮紮成兩束麻花辮,像個印第安少女。我拿起她的辮子,放在兩旁。“每次都不一樣。”我說。
“我留長髮大概嫌太老了。”
“這種說法太可笑了。”
“是嗎?管他的,反正我根本不在乎。我留了好幾年短髮了,能夠留長髮真好玩。”
我們互吻對方,我從她的氣息里聞到蘇格蘭威士忌的味道。這回不那麼震撼了,一旦習慣了,聞起來還挺不錯的。
我們繼續吻下去。我的嘴移到她的耳旁,然後滑到她的膀子。她抱緊了我,熱氣從她的腰和胸傳來。
她說:“幾點的電影?”
“我們幾點到就看幾點的。”
“那我們不必趕時間,對不對?”
我們到時代廣場的首輪電影院,哈里森·福特戰勝巴勒斯坦恐怖分子。他比不上埃爾羅伊·弗林,不過比里根強一點。
看完電影我們又去巴黎綠。她試了比目魚排,覺得不錯,我還是老樣子,奶酪漢堡、薯條和沙拉。
她點了白酒佐餐,只喝了一杯,然後往餐後的咖啡里加了白蘭地。
我們談了她的婚姻,然後再談談我的。喝著咖啡,我發現我在談簡,還有我們之間是怎麼不對勁起來的。
“還好你留著旅社的房間’”她說,“如果你退租之後還想再搬回去,得花多少錢?”
“一定租不起,住旅社太貴了,他們最便宜的房間一晚上要六十五元。那一個月是多少?兩千元?”
“差不多。”
“當然包租的算法不一樣,不過至少也要一千多。如果我搬走的話,就不可能再搬回去了。我得去別處找個公寓,而且可能負擔不起曼哈頓的房租,”我思索著,“除非我認真一點,去找份真正的工作。”
“你有辦法嗎?”
“不知道,一年多以前,有個傢伙想找我跟他合夥,正式開家偵探社。他認為我們可以接到很多企業界的業務,緝查商標盜用、防止員工監守自盜這類事情。”
“你沒興趣?”
“我動了心。那是個挑戰,可以積極點做事情。不過我喜歡我現在所創造的生活空間,我喜歡能夠隨時去參加戒酒聚會,或者在公園散散步,坐下來看看報。而且我喜歡我住的地方,那兒是個垃圾堆,不過很適合我。”
“你住在原來的地方,也還是可以開個真正的偵探社。”
我搖搖頭,“可是我不知道那樣適不適合我。成功的人總是會落入一個成功陷阱,辯駁說自已必須投入那麼多的時間。他們花太多錢了,而且習慣了之後,也需要那麼多錢。我喜歡自己不需要太多錢的事實,我的房租便宜,我真的很喜歡這樣。”
“真滑稽。”
“什麼事情滑稽?”
“這個城市。不管你一開始的話題是什麼,最後都會談到房地產。”
“我知道。”
“根本無法避免。我在門鈴旁邊貼了個牌子‘目前無空屋’。”
“我看過。”
“可還是有三個人來按我門鈴,確定一下沒有房子要租。”
“以防萬一。”
“他們以為我只是一直貼著那個牌子,免得太多人來詢問。而且有一兩個人還知道我剛失去了一個房客,所以大概他猜想,我忘了去把那個牌子取下來。今天時報登了個消息,有個房地產大亨宣布,要在第十一大道西邊蓋兩棟雙薪收入的住宅,提供給全家收入低於五千元以下的人。天知道這真的很需要,可是我不認為這樣能改變什麼。”
“你說對了,一開始我們在談男女關係,現在我們在談房子。”
她把手放在我的手上,“今天星期幾?星期四嗎?”
“再過一個多小時吧?”
“我什麼時候碰到你的?星期二下午?好像很不可思議。”
“我知道。”
“我不想太急,可是我也不想踩剎車。無論我們之間怎麼樣——”
“唔?”
“保留你旅社的房間。”
我剛戒酒的時候,第三十街和列克星頓大道之間的馬拉文教堂有個午夜聚會。後來那個聚會搬到艾樂儂屋舉行,艾樂儂屋是個類似匿名戒酒協會聚會中心的地方,就在時代廣場邊,有一個大辦公室。
我送薇拉回家,然後往時代廣場走,去參加那個聚會。我不常去,那兒參加的人都很年輕,而且太部分人看起來以前嗑藥,問題比喝酒嚴重多了。
不過我也不能挑,星期二晚上之後我就沒參加過聚會,我已經連續錯過了我家附近的兩次聚會,這對我來說很不尋常,而且我也沒有去參加任何白天的聚會讓自己振作。更重要的是,過去五十六個小時我有很多時間跟酒精作伴。我跟一個喝酒的女人睡覺,又在酒吧泡了一下午,還是那種種族歧視的酒吧。我應該做的,就是去參加聚會,把這些事情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