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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錢在哪兒?我已經給你足夠的時間讓你作決定了。你會告訴我嗎?”
我最終開口了:“為什麼,托尼?你年輕、富有,還有一份有前途的工作。總有一天,你會繼承你父親的錢。你為什麼要得到這筆錢?”
“我現在需要六萬一千美元現金。如果你願意,剩下的錢你可以留著。沒有人會知道的,魯伯特已經死了。”
“布蘭德怎麼辦——就是魯伯特讓我到華盛頓去找的那個男人?也許他正等著魯伯特的包裹。”
“他會以為因為魯伯特的死,這件事泡湯了。”
“你要六萬一千美元幹什麼?”我問他。
托尼撇著嘴笑了笑,以前我從沒看到過他這副放蕩的表情。“三天之後,查帳的人就會發現銀行少了六萬一千美元。”
“托尼,是你拿了那些錢?”
“法律上叫挪用公款。也可以說是借。我做投機買賣,如果贏了,我不僅能悄悄地還上銀行那筆錢,還能賺到不少。很多人都這麼幹,十個人里會有一個被逮到。我就是那十分之一——除非我在四十八小時內得到六萬一千美元。”
“你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你不需要這樣做啊!”
托尼低頭看著腳尖。“是一個女人。我需要那些錢,都是因為她。銀行職員那點薪水根本不夠她揮霍。我父親固執地認為我可以靠自己的薪水生活。算是對我被趕出普林斯頓大學的懲罰吧……該死,我告訴過你,我待在奎斯奇亞快要煩死了。我得找點事情做,冒險使生活變得更加——刺激了。”
“你父親難道不能給你六萬一千美元嗎?為了你免受牢獄之災?”
托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湊到這麼多錢,而且,我被普林斯頓趕出來以後,他說那是他最後一次為我惹出的麻煩埋單。”
“我不知道他還為那件事花過錢,”我回答說,“我以為他們只是因為你不學習、愛開一些粗俗的玩笑把你趕出去而已。”
“我故意這麼說的,”托尼說,“大學不想把我乾的醜事公開。實際上,和我這次闖的禍一樣。弗洛伊德不是說我們一生都在犯相同的錯誤嗎?”
“你是說為了一個女人?”
“是的……和一個女孩兒。孩子生下來就死了,整件事立刻傳了出去,”他開心地說,“我父親花了很多錢才把這件事擺平,我不用和那個女孩結婚。”
“很有趣。”我這樣說,臉上卻沒有笑容。
“有趣?”
“我只知道,你從普林斯頓輟學是天性所致。我原以為是因為校園惡作劇。”
“我的天性?”托尼顯得很氣憤,“你不會以為我和從前有什麼不同吧。或者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每個人都會做這些事,只是我總被逮到。該死,這不公平。其他人也從公司里借錢——只是他們設法在公司查帳之前把錢還回去。其他人也會在女人的問題上遇到麻煩——只是他們沒有寫信。如果沒有那封信,她休
想讓我負責任。”
他又開始在屋裡走來走去。“我一定得拿到那六萬一千美元,妮娜。就今晚,我可以搭乘明天一早的飛機去奎斯奇亞。九點半有一班飛機從拉瓜伊拉起飛——這是趕得及把錢送回銀行的最後一班機。我已經訂了機票。如果錯過那班飛機,我就得進監獄或者過著終生逃亡的日子。”
“一個女人,”我重複道,“一個揮霍無度的女人,你已經浪費了那麼多……是萊斯利·道森嗎,那個事務長的妻子?”
“別管那個女人了。我只想拿到錢。我比任何一個女人更急需得到那筆錢。我正在有禮貌地請求你,但是……錢在哪兒?”
我心裡想著那個正躺在兩層樓下面的俱樂部會所花園的黑暗之中的包裹。如果我告訴他那筆錢既是遠在天邊,又是近在眼前,他會怎麼做呢?他已經殺了瑪莎……
我喊出了本該小聲說的話:“胡說,是心臟衰竭,她的身上沒有疤痕。沒人知道她死的時候我和你待在這棟房子裡……”他平白無故地壓低了聲音:“你會把錢給我嗎?還是……”
我試著微笑,可是,臉上的肌肉已經變得冰冷而僵硬了,好像在下頜注射了麻醉劑一樣:“還是什麼……”
他皮笑肉不笑地咧開了嘴。他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同情:“我知道你會把錢給我的。”那種平靜的、不自然的嗓音比任何事都更令我害怕。
“讓我們先確認一下它是否完整無損。”我很驚訝,我的聲音竟然出奇的冷靜,“自從上船那天晚上,我還沒有數過,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錢在衣服下面,箱子底部。就是那個用品行李箱,在架子上。”
“啊!”這一聲大喊很貪婪,就像動物發出的聲音一樣。他朝行李箱沖了過去。我繞到他旁邊。
“都在那兒了,讓我來幫你……”
他的手一直在發抖,亂抓一通之後,箱子依然沒有打開。他站在後面,我單膝跪在地上解開了箱子的搭扣,打開了箱蓋。我有一種奇怪的超脫的感覺,好像我在這怪異的一幕里是觀眾而不是演員。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恐懼被勇氣所取代,它正使我振作精神,做一些我做夢也沒想過我能做的事。托尼是在故意嚇唬我,他不該犯這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