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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得走了,我會把這些東西收拾好。你……整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不需要告訴舍伍德。”
“謝謝。”道森離開屋子,輕輕地關上了門。
屋子裡只剩伍利茲一個人了,他在把那些紙放回箱子之前,匆匆地瀏覽了一下上面的內容,他真希望甲板上的網球比賽能夠持續得長一點。除了一堆沒有付款的帳單外,他沒有任何重大發現。
他把門打開幾英寸。兩邊的走廊空無一人。他走出隔間,朝船尾的方向走去。船尾沒什麼人,只有一名托著菜湯托盤的乘務員。乘客們還在船的另一邊品嘗著午餐甜品。伍利茲踱著步子來到自己隔間所在的走廊。但他並沒有回自己的隔間。他在對面隔間的門前停住了腳步——哈利夫婦浴室旁那間空隔間的門口。
甲板上的光斜射在黃銅質地的門拉手上,如果上面有被弄髒的痕跡,完全能夠看清楚——比如指紋。但是,門拉手被擦得一塵不染。
門拉手悄無聲息地轉動著。門上的合葉也沒發出一點動靜,伍利茲推開了門,他站在門口。空空的隔間裡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兇手不會在這裡停留。他或者她,只是經過這裡。厚厚的長毛絨地毯只有一種顏色——深紅的玫瑰色帶著編織交錯的裝飾圖案——哪怕一絲腳印的痕跡都會顯露無遺。
他穿過屋子,來到對面的浴室。他輕輕地推開門,沒弄出一點聲音。
他一進門,迎面撲來一股餿味和麝香的味道,頭頂上傳來沙沙的聲音。綠色的大木箱仍然由繩子捆著吊在棚頂的管子上。鐵絲網罩著的開口處,一張魔鬼般的小臉正向下惡狠狠地看著他。黑暗中,那雙邪惡的眼睛好像放著綠光。他可以大致猜出這個長著蹼、帶著邪惡的翅膀、像煤灰一樣黑黑的傢伙的樣子。他知道,他正看著這個曾經看到蛇從箱子裡出來的唯一證人。
“上午好,德古拉!”他小聲說。
它怒吼著,反抗似的張大了嘴。如同針一樣尖的白色牙齒在黑暗中閃著光。也許是錯覺,但伍利茲覺得自己確實聞到了食肉動物的那種惡臭味。他還聯想到哈利和他那有潔癖的妻子在德古拉的目光監視下洗澡的樣子。
伍利茲不忙不忙地環視著浴室。打掃這裡的乘務員很負責。地板、牆壁和浴盆一塵不染,毛巾和浴缸墊剛剛洗過。兇手的痕跡也被清除了。
哈利隔間的門虛掩著。從甲板舷窗照進來的陽光灑在另一塊玫瑰色的毯子上。屋裡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針線筐和兩本書——《管理變革》、《正午的黑暗》,旁邊的雜誌卻和這幾本書風格不同——《時尚》和《時尚芭莎》。真是一段奇怪的婚姻組合……
“天哪,伍利茲警長!”
他猛地轉過身。
瓊·哈利正站在她隔間的門口,睜大眼睛吃驚地看著他。她手上拿著一個瓶子,在她淡紫色裙子的襯托下瓶子閃著深紅色的光。
“女士!”伍利茲鞠了一躬,“非常抱歉。我誤以為這是我的隔間。進來之後,我忍不住想和德古拉認識一下。”
瓊不太高興,不過還是接受了伍利茲臨時想出的藉口:“大多數人都無法理解我丈夫對這些標本的感情。”
“對待科學的好奇心就如同愛情,”伍利茲說,“它會超越其他任何感受,甚至是恐懼和厭惡。”
即使瓊認為這個類比差強人意,她並沒有表現出來:“我是來給德古拉餵食的。”她平靜地說。
“也許我能幫上忙?”
“哦,謝謝。其實很簡單,只需要爬上梯子,把瓶子裡的東西從箱蓋上鐵絲網蓋著的洞倒進去就行。”
伍利茲打開了瓶塞。他順著梯子往上爬,裡面傳出抓撓箱子的沙沙的響聲。肯定是血液的腥味使這個傢伙變得異常興奮。儘管箱子的開口處罩著鐵絲,他的手還是和箱子保持著一段距離。透過開口,他看到蝙蝠正用它那長長的舌頭貪婪地吮吸著托盤裡的紅色液體。
“是牛血嗎?”他拿著窄瓶問道。
“是的,用攪拌器把血塊打碎了,這樣能使液體保存很長時間。”
“您只餵它這個?”
“它只吃這個。”
伍利茲取出一個小信封,是鐘錶匠通常用的那種很厚的信封。他把裡面的東西倒在手掌里——是一塊長長的彎曲的細玻璃碎片,一端有一個繩結。“我碰巧找到了這個。”他沒有說是在哪兒找到的,“我想,這可能是用來裝作為蝙蝠食物的某種易變質的液體的密封安瓿上的一部分。”
“不是,但是……”瓊·哈利來到盥洗台上面的小櫥櫃旁,打開了櫃門。她朝玻璃架子上掃了幾眼,然後回過頭。“不見了。”她的聲音很平靜,“我們的急救包。”
“這麼說,確實有這樣一個裝藥的安瓿?”
“是裝抗毒蛇血清的。血清是從一條巨蝮毒牙里的毒液中提取出來的,安瓿里只裝了這個。通過皮下注射,血清可以抵消人被毒蛇咬傷後產生的影響。”
伍利茲把細玻璃碎片放回信封:“一共有多少個?”
“十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