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
其中一個男人頗為年輕。他身上的藍色西裝使他看上去很有活力。他的領帶、襪子和襯衫的顏色都是精心搭配好的,透著青春的稚嫩。但是,他卻已經有了和他這個年紀不相符的雙下巴,身體也稍微有些發福,在那一身穿戴的襯托下,他就像漫畫中人物一樣。他的嘴唇很厚,眼睛很小,目光銳利。舍伍德曾在報紙的財經版見過這張既年輕又具有某些成熟特徵的人的照片:
商業世界的青年才俊.J.庫朋·因文特瑞.三十八歲,剛剛當選皮格威利糖果公司第三任助理副主席,他是本公司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位副主席。
另一個男人已經上了年紀,看不出衣服下的身形。他想利用衣著突出自己的年紀。他身上的泡泡紗西服像法官的長袍或托加袍一樣松松垮垮地罩在臃腫的身體上,領結歪歪扭扭地系在脖子上。他的邋裡邋遢和那個年輕人的整潔瀟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的臉很寬,鼻子高高翹起,嘴巴很大——長得就像腐敗的羅馬帝國時期的羅馬人。舍伍德曾經在新聞短片中見過他。
年輕的男人開口對那個女人說話了:“你晚了十五分鐘。”
“當我聽說魯伯特勳爵的死訊時,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來,”年長的男人補充說,“所以,我才親自到這兒來。我有點擔心。”
“根本沒有必要。”年輕的男人表現出不滿的神情,“我自己也能把這件事處理好。”
“安靜點,塞繆爾。”年長的男人轉過身看著那個女人,“你能告訴我們魯伯特死了以後,他的公司是什麼情況嗎?”
“很抱歉,我對此一無所知。”這是妮娜低沉悅耳的聲音,“魯伯特勳爵只告訴我這個時間來這裡把包裹交給布蘭德先生。”
“我是布蘭德,”年輕的男人說。但是,年長的男人先搶過包裹,把包裹打開了。
布蘭德坐在桌邊,不屑地看著年長的男人。“如果魯伯特死了,我看不出你還有什麼理由留下那筆錢。”
“為什麼不能留下?”年長的男人把尚未拆開的包裹放下來,“該死,這是我應得的!你看報紙了,你知道我投了關鍵的一票。我倒想看看誰能把錢從我這兒拿走!”
舍伍德從落地窗走進屋裡:“你馬上就能看到了,斯泰爾斯先生。”
妮娜被嚇了一跳,叫出聲來:“你——你怎麼在這兒?”
年長的男人紅了臉。他的眼球向外凸著,昏黃的眼白上布滿了血絲。震驚之餘,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布蘭德立刻驅散身上的軟弱無力,繃緊神經,換上一副準備抗爭的模樣。他也沒有說話。
“我一直想見傑弗遜·斯泰爾斯議員,”舍伍德對年長的男人說,“我經常在高官受賄的廣播報導中聽到你的名字。”
“你是誰?”布蘭德問。
“詹姆斯·舍伍德——這個名字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就像你的名字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一樣。但是,我能猜到你在工作中所發揮的作用。你是中間人或者代人疏通的人。你也許會稱自己是說客或是推介人員。在華盛頓,你利用自己的身份收取非官方渠道獲得的利益。在這個城市裡,有更多的像你一樣為私人牟利的議員。”舍伍德用眼睛估算著房子的面積,“一個官方議員的薪水負擔不起這麼大的房子。”
妮娜優雅地靠在椅背上。她戴著一頂白色的帽子,青綠色的印花棉布把她的頭髮襯托得越發的黑亮。“你一定是跟著我到這兒來的。”
“你下船之後,我一直跟著你。”伍利茲回答說。
“哦……”妮娜的眼神表明她全明白了,“別克車裡的人原來是你。”
“伍利茲和我開著車跟著你和托尼·布魯克來到勳爵的房子,”舍伍德解釋說,“我們整晚都在外面監視著,直到今早你離開那兒去了俄亥俄火車站。你待在候車室等車的時候,我預訂了同一班來華盛頓的火車票。我沒有接近你,直到我看見阿曼達掏出手槍對著你,我才上前說話。”
妮娜笑了笑,“如果昨晚我知道你和伍利茲就在房子外面,就不用那麼擔心自己的安全了。但是,你們為什麼要大老遠地來跟著我?就為了保護我免受託尼的傷害?”
“你們究竟在說什麼?”傑弗遜·斯泰爾斯擁有政客最寶貴的財富——蓋過別人講話的嗓音。他現在開始大喊大叫了。
舍伍德轉過臉看著他。“一件關於謀殺的小事,不過,您的罪名只是受賄和共謀而已。”
“你敢這樣說……”
布蘭德也大喊大叫起來:“閉嘴,傑弗遜!讓他先說完,然後,我們才清楚自己的處境。”
“我剛才看到你接受了那筆錢,”舍伍德繼續說,“我還聽到你說,即使魯伯特勳爵死了,你依然想留下那筆錢。你提到了今天的議會選舉,對勳爵的私人電力不利的瓦納蘇克大壩工程被取消了。這明顯是一起受賄案。我可以作證。凱斯小姐也可以。”
“我也可以。”布蘭德立刻平靜地說,“我讓人送包裹來這兒的時候,並不知道裡面裝的是錢。我以為裡面只是一些——嗯——一些設計圖和證明私人電力公司比政府部門能更快、更節約地完成工程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