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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瓊·哈利走進了房間,親切地笑了笑:“蛇正在睡覺,它看上去很好,沒有要蛻皮的跡象。”
“你確定嗎?”
“我是透過箱子兩側的鐵絲網檢查的。明天我們就到紐約了。托米或其他助手會在碼頭接我們,到時候,他們會接管那些標本。你現在還不睡覺嗎?”
沒有什麼比瓊掠過她丈夫前額、撫摸他頭髮的手更溫柔的了,也沒有什麼比她丈夫臉上回報給她的微笑更顯疲憊了。伍利茲比從前更莊重地道了晚安,然後朝船長的宿舍走去。
林斯特隆剛從船橋上回來。他那又長又結實的雙下巴被海風吹得通紅。他揮著手指了指桌上的雕花玻璃酒瓶,示意伍利茲過來喝酒,伍利茲搖了搖頭。林斯特隆豪飲著蘇格蘭威士忌和蘇打水,伍利茲則坐在扶手椅上伸著腿休息,被煙燻黃的手指間夾著一根煙。
林斯特隆坐在桌角把玩著手上的酒杯:“有什麼新的發現?”
“不是很多。”伍利茲一邊沉思一邊說,“你有沒有想過,拉爾斯,錢對於人產生的誘惑竟會那麼不同,而且令人不易察覺?”
“什麼意思?”
“我開始以為,人們為了得到這十萬美元現金只是出於明顯的動機——害怕貧窮、熱愛奢華、挪用公款投機失利的男人為了還錢以免入獄、孩子的母親為了給孩子治病或緩解病痛而急需用錢。但我的發現告訴我——有一種對錢的渴望更隱秘也更迫切。”
“比如說?”
“一個有思想的男人因為向自己嬌縱的妻子妥協而說了謊,從此永遠失掉了內心的平靜——如果他有錢,他就能徹底擺脫那種令人沮喪的生活,恢復一點自尊。一個聰明的黑白混血兒可以離開美國,去一個沒有種族界限的國度,在那裡他不必害怕貧窮,也不必為了生計而苦苦掙扎——前提是,他得有一筆錢。換句話說,錢不只能買到健康、舒適、安全和物質生活用品。某些情況下,錢也能買到榮譽、自由和內心的平靜。不要讓任何假裝生活清苦的人告訴你這些話,除非他確實親身經歷過。”
“艾伯特·道森是那個黑白混血兒,我猜那個有思想的男人是法貝恩·哈利。”
“是的。剛才他忍著傷口的疼痛,告訴我一件他之前從未向別人提過的事——這種事只有在船上或火車上遇到一個你以後可能永遠見不到的人的時候才會說。對那兩個人來說,魯伯特勳爵的那筆錢意味著一切。”
“你認為是他們中的一個人拿了錢?”
“我認為他們倆都有非常明顯的動機。但是,我們必須在動機和性格之間做個衡量。性格懦弱的人通常不會有那麼強烈的欲望。”
“你仍然相信丟失的那筆錢和菜斯利·道森的死有關嗎?”
伍利茲點點頭:“我現在還不能證實,不過,我相信那筆錢就是引發犯罪的病毒。奸邪的人會被錢吸引,就像禿鷹會被腐肉吸引一樣。魯伯特曾在旅行的時候攜帶過大筆現金,於是,一個有過犯罪記錄的人開始暗中接近他——就是艾伯特·道森,而他的妻子萊斯利從旁幫忙。”
“你確定他犯過罪嗎?”
伍利茲把電報扔在桌子上,然後趁著林斯特隆讀電報的時候繼續發表自己的觀點:“因為魯伯特勳爵參與到一筆巨額交易當中——他竭力壓制瓦納蘇克地區的大壩工程——於是,一個不太典型的騙子,敢冒風險受僱於政治或工業核心機構的人開始暗中接近他——這個人就是詹姆斯·舍伍德。舍伍德為頂峰公司工作,這家公司想建造大壩,所以,為了打擊勳爵,舍伍德拿走了他所有可以支配的現金,然後把他殺了,或者暫時讓他變成殘廢。我們都知道那次意外確實使勳爵不能去華盛頓赴約。也許道森夫婦中的一個人鬆開了馬的腹帶,希望勳爵受傷或者死掉,這樣他們帶著錢到南美就不會那麼快有人去追他們了。”
“無論是哪種情況,勳爵可能已經產生了懷疑,所以才決定把錢交給妮娜·凱斯,但事前沒有告訴她信封里裝了什麼東西。她顯然是帶著錢替勳爵到華盛頓赴約的,所以,這筆錢和大壩工程有關。”
“但是,勳爵並不是唯一被殺害的人。三個騙子之中的萊斯利·道森也被殺了。那筆錢無論是被舍伍德拿了,還是被道森拿去了,現在都已經下落不明。道森好像早就料到了他妻子會死,還弄了一張簽著她名字的自殺遺言。只不過,那份遺言是另一個女人寫的——一個受勳爵所託保管那筆錢的女人。現在,那份遺
和錢一起消失了。”
“不僅如此,也許那個殺掉勳爵和萊斯利·道森的人也想用扳鉗殺死哈利博士和他的妻子。後來發生的這些事已經脫離了原來的明顯動因——舍伍德或者道森夫婦中的一個為了奪取錢財而殺掉勳爵。”
“那麼,你懷疑是誰幹的?”林斯特隆問。
伍利茲笑了笑:“每一個疑犯都是人,是人就會受到金錢的誘惑。我不是和你說過每一個人都有嫌疑嗎?”
外面傳來的微弱敲門聲把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伍利茲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消失了,林斯特隆放下了手中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