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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樁工程就是這麼重要。我們必須在那之前趕快找到兇手才行。”
芹槻緊閉嘴巴,顯示他的心意已決。
“你見到大鏡了嗎?”
“沒有,我無緣晉見大鏡。”
老人大概期待著會發生像襾鈴那樣幸運的情況,因此對這個答案顯得相當不滿。
“你自己的感想如何。”
“我還不知道……我還無法理解大鏡的教誨。”
“這不是用理解的。”
芹槻以獨斷的口吻說,像是在批評珂允天性愚鈍。
“是要去信仰。”。
是這樣嗎……珂允在心中冷漠地問。信仰是無法藉由外力強迫的,只能像弟弟那樣主動去追求。然而現在的珂允完全沒有心思要去追求信仰。
“我會努力的。”
他小心不讓對方察覺話中的諷刺意味。他也不知道芹槻如何看待他的回應,只見芹槻把重心靠到椅背上,點點頭說“希望如此”。他的舉止也許是身為長老之後自然養成的,在凜然的風格之下同時又帶著傲慢和狡猾。
珂允感到背脊一陣寒意。為了反抗心中的畏懼,他開口問道。
“請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事?”芹槻搖動著鼓成雙重的下巴問。
“我真的能夠信賴你嗎?”
“你難道覺得我不值得信賴?”
“……”
珂允看著對方猜疑的眼神,以沉默代表肯定的答覆。芹槻或許也感覺到罪惡惑,以辯解的口吻補充說明。
“……你到過乙骨家的事這裡的人應該也都聽說了。我剛剛也說過,人言可畏。這種傳聞是不可能完全防杜的。”
原來如此。當事情演變到無法控制的地步,自己就會被犧牲……珂允雖然覺得有些失落,但他也無法期待更多,只能努力盡到一顆棋子的責任。
“你打算怎麼做?”
老人察覺到對話逐漸冷淡,似乎想藉由新的問話來挽回。
“我必須洗刷自己的罪名。”
珂允站了起來。
“我不熟悉村裡的情況,也不懂你們和藤之宮家之間的對立關係。所以藤之宮家的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吧。我想先著手調查弟弟和這些事件的關係。即使和目前的命案無關,這仍舊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他之前因為顧慮到村民的反應,沒有進行任何調查行動。但即使自己努力不去刺激村民,仍舊會有人出來反對他——那些具有邪惡意圖的傢伙。他如果繼續沉默下去,只會陷入更深的泥沼。
最佳的選擇大概就是離開這座村莊,但他完全沒有這個念頭。
“也許還會有像昨晚那樣的事情發生。你最好不要草率行動。”
老人在珂允背後提出警告,但珂允並不打算回頭道謝。
金色的稻穗已經開始彎下它們沉重的頭部。珂允走在路上,發現從水田探出上半身的村民們都以嚴厲的視線看著他,像是在說“是你殺死遠臣的吧”。即使從遠處也能感覺到如刺針般的眼神。這些警戒的跡象不知是因為自己過于敏感,或是因為傳言已經遍及全村。珂允吹著不成聲的口哨,把手插進口袋裡,彎著腰沿著街道往東走。
雖然北風還沒有吹起,但感覺上已經沒有什麼差別了。
珂允走到十字路口,面對南北走向的街道想了一會兒,決定往南走。他想要到野長瀨家看看。在土地糾紛的問題被提出來之後,他也不知道芹槻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但一開始芹槻曾暗示這次的事件與野長瀨的死有關。而且即使與現在的事件無關,他仍可能在那裡找到一些和弟弟相關的線索。
他原本想要尋找當天撞到的那名少年,卻不確定是否該踏入東村。目擊到珂允的既然是東村的人,那麼村民對他的敵意在東村應該更為嚴重。更何況距離乙骨的死還不到一天,正是村中最敏感的時刻。在這種時候如果到處閒晃,運氣不好難保不會遭到私刑。畢竟他對於這座村莊居民的性格還不甚了解。
珂允並沒有告訴芹槻那些少年的事情。如果他說了,芹槻一定會協助他尋找少年,作為替代珂允的新嫌犯。不過,珂允並不認為那些少年和乙骨的命案有關。當時他們之所以會顯得如此慌張,一定是因為和自己一樣見到了屍體。他不知道那些孩子為什麼會到乙骨家,但是從他撞到的少年臉上,他只看到不幸目睹命案現場的表情。
當然,必要的時候他還是會把他們當作最後的底牌丟出來。尤其他撞到的那名少年,更是證明自己無罪的重要證人。而在那之前他不想把他們交給翼贊會那些粗暴的成員,他想藉由自己的力量找到那些孩子。
珂允拿出原先插進口袋裡的地圖,走向野長瀨的住處。地圖使用的紙張和乙骨那封信相同,雖然是以小楷毛筆粗略畫出來的,但因為村莊的構造本身很單純,因此應該不至於找不到目的地。野長瀨的家雖然也是在東村,不過根據地圖指示,他只需經過西南方的橋——大概就是他昨天在千原之丘上看到的那一帶吧——再沿著河流北上,因此應該不會太引人注目。走了半小時左右,當珂允開始感覺肚子餓了,他總算順利抵達目的地。事件隔天的鏡川河堤上沒有半個人影,因此他也無需彎著腰走路。野長瀨的家四周是河堤和田地,沒有其他人家,而且一眼看去即知是一座廢屋,所以珂允立刻就找到了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