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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來到這裡尋找某樣東西,半年後卻又回到原先的世界。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仿佛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然而對於珂允而言,每一天卻都像是在接受折磨。不過,襾鈴又怎麼想呢?他是以什麼樣的心境看著茅子——自己的兄嫂——呢?面對不倫之戀,他是否在猶豫該前進或是後退?或者他決定聽憑感情的指引和茅子結合?弟弟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沒錯,珂允朦朧之中已經發覺,弟弟想要搶奪妻子。他的命運就是註定要被珂允的孝子吸引。珂允想要奪回妻子,因為……
話說回來——珂允又轉念思索:那封信是否真的是乙骨本人寫的?他為了急於知道弟弟的事情,看到信的時候並沒有想太多。不過現在既然演變成這種情況,那封信本身就構成了一個問題。對方為什麼會特地跑到庭院來投擲字條呢?他既然已經來到房間前,何不直接進來,卻要珂允一個小時半之後再去找他?信上的文字書法流暢,也是頗奇怪的事情。如果是自幼生長於此的村民那還有可能,但是乙骨和珂允來自同樣的世界,也不像是具有書法素養的人。珂允越想越覺得整件事經過人為的操作扭曲。
如果不是乙骨做的……那是誰?“我是不是被陷害了?”
他希望能夠得到否定的答案,但松蟲只是悲哀地搖搖頭。
珂允當晚徹夜末眠。隔天早上,芹槻的使者來到千本家。這名使者正是昨天帶領珂允到宮殿的人。
“昨晚東村的乙骨被殺了。老爺想要和你見面,談談這件事。”
使者和昨天一樣,只陳述極簡單的事實。
“找我?”
珂允仿效先前聽到訃文的樣子,裝出驚訝的表情。但使者只是把手放在腰際,面不改色地回答“是的”。他的態度雖然拘謹有禮,但口吻中卻帶有不容反抗的意味。珂允甚至懷疑對方可能早己看穿自己知道這件事。
“……我知道了,我會過去。”
珂允背對著初秋的日照這樣回答。
芹槻迎接珂允的地點仍舊在上次那和室。他坐在座椅上,身體靠著椅子的把手。紙門的木條造成的陰影將他小小的身軀切割成一塊塊的。老人看到珂允進入,抖著布滿皺紋的嘴唇說:“聽說住在巳賀家的乙骨被殺了。”
老人的眼光銳利,好似在窺探一般,接著又眯起一雙眼睛。芹槻這回和上次不同,在完全沒有預警之下便直接切入正題。
“我剛剛已經聽使者說過了。”
珂允儘量裝出自然的口吻,慎重地回答。他不知道乙骨被殺了為什麼會找上他。當然對方如果知道珂允到過乙骨家又另當別論了。罪惡感使他心中產生不安。
“繼遠臣之後,現在又是乙骨。村民都感到相當恐懼。關於這件事,你有沒有任何線索呢?”這是很明顯的偵詢口吻。老人沙啞的聲音比珂允預期的還要強硬。珂允忍受著對方有如x光般的視線。老人不耐煩地扭動著右手,又說:“昨天晚上,有人在乙骨家門前看到了你。”
“看到我?請問是誰看到的?”
珂允儘量裝出平靜的語調反問。
果然有人看到他了。那麼自己會被叫來也是無可厚非。他得到解答之後,心中又產生新的疑惑。向老人密告的是那些孩子嗎?或者這也是事先安排好的陷阱之一?他必須在瞬間判斷局勢,如果惹怒了這位老人,珂允在這座村莊的行動就會受到很大的限制。
“是住在附近的一個名叫遙政的男人。”
“他是小孩子嗎?”
“不是。”
這樣看來,密告者應該不是他撞到的那個小孩。
“根據遙政的說法,你當時從巳賀家的後門偷偷摸摸地溜出來。”
“……我的確去了巳賀家。”
珂允老實地承認。既然已經被人看見,即使在這裡否認也沒有任何意義,只會加深自己的嫌疑。而且自己被找到這裡來,就表示還有辯解的餘地。
他腳底滲出冷汗,回答完之後便毅然地看著芹槻。他絕對不能顯示弱勢的態度。
老人並沒有顯出特別訝異的樣子,似乎早己確信他會這麼回答。接著他泰然自若地問下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會在半夜跑到乙骨家?”
他的詢問雖然帶有些許責問的語調,卻不是嚴厲的質問,讓珂允聽了放心一些。至少老人似乎不太想把珂允當作犯人。
“我是被人叫去的。”
“被人叫去?”
“昨天有人把這張紙條丟進我房間裡。”
他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並將口袋裡的紙條掏出來攤平給老人看。老人從小抽屜取出老花眼鏡讀信,不久後又面帶難色地抬起頭說:“也就是說,有人利用這封信想要陷害你。”
“恐怕如此。”
芹槻雙手交叉閉上眼睛,以像是在打瞌睡的姿勢沉思了一會兒。“好吧,我相信你。”他最終以強有力的口吻說。
“我並不是完全相信你所說的一切,不過這封信你是寫不來的。這點我很明白。”
“是因為字跡嗎?”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寫的字長什麼樣子。不過——”老人窒起信紙,“這張紙是上等紙,只有長老以上階級的家庭才能使用。我們家都是使用這種上等紙,可是在小長老頭儀家絕對沒有這種東西,巳賀家當然也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