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阿啄用指尖拉起眼角,裝成乙骨先生的樣子。乙骨先生雖然不是壞人,但口氣很嚴厲,感覺相當恐怖。橘花雖然很想和外地來的乙骨先生交談,但也不太敢接近他。
“後來他還跑到大鏡的宮殿。”
“真的嗎?”
阿啄用力地點頭。
“他是外人,所以不知道那裡不能隨便跑進去。結果他又被禁衛大人趕出來了。”
“這個人感覺挺蠢的。”
他大概覺得這個村子很新奇,到處亂逛,結果就像一隻發情的公雞一般四處碰壁,不論到哪裡都引來眾人議論。
“看來外人也有很多種。”
橘花只認識兩位外人:一位是乙骨先生,一位是庚大人。阿啄應該也一樣。他如果認識其他外人,一定會告訴橘花。但聽阿啄的口吻,卻好像他認識很多外人一樣。這也很符合他的作風。
“阿啄,你見到那位外人了嗎?”橘花問。
阿啄‘懊惱地搖搖頭。
“聽說辰人那傢伙見到他了。那個外人剛好晃過他們家門口。”
“辰人見到他了?”
“嗯,我是在那之後到他們家玩的。如果我早一步抵達,就可以看到外人了。直可惜。”
他的口吻就像是不小心讓自己養的山雀逃跑了一樣,充滿了。懊悔的,心情。對阿啄而言,這次錯過的機會一定會成為他“人生的污點”之一。之前他曾說自己生平有六個污點,所以這應該是第七個了。
“還有啊,聽說他身上穿著奇怪的綠色衣服,長相倒是沒有看得很清楚。”
“他穿著什麼樣的衣服?”
“不太清楚,好像是用一種叫做‘扣子’的東西固定住前方的衣服。設計很複雜,穿起來一定很麻煩。而且,衣服的顏色也很奇怪。”
橘花無法想像,只覺得有些思心。外人的品味還真是難懂。
不過那個人應該不是很可怕的人。
“我真想去看看他。”
橘花喃喃自語。阿啄問他:
“你要去看外人?”
“嗯,我想聽他談談外界的事情。”
乙骨先生太兇了,沒辦法找他談。橘花很怕乙骨先生那雙尖銳的眼神。
有一次橘花鼓起勇氣問他話,但是他只是狠狠地回答:“外界是很無聊的地方,你不用知道。”在那之後,橘花就不敢去找他了。已經離開村子的庚大人是個溫柔的人,但是他後來當上禁衛,就不能問他這些問題了。再怎麼說,也不能向大鏡的禁衛問起關於外界的事情吧。
阿啄鼓起黑皮膚的臉頰,似乎對橘花老是提這個話題感到不耐。
“你說這種話,又會被你媽媽罵喔。”
阿啄遇到任何事情都會一馬當先想要湊熱鬧,唯獨對外界的消息一點興趣都沒有,這點倒是很不可思議。他說過,他就是對外界沒有興趣。看他的樣子似乎也不是在說謊,而是真的沒興趣。
“而且,你知道千本家在哪嗎?”
橘花搖搖頭。他不太熟悉西村的地理環境。除非像菅平家那麼大,他才認得出來。
“阿啄,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爸一年前帶我去過一次,不過那時候是傍晚,所以我也不太記得了。而且我也不打算大老遠跑去看外人。”
橘花早已預期阿啄的回應會很冷淡。如果野長瀨叔叔還在,一定會如花所願,帶他去看外人。叔叔是唯一肯認真傾聽橘花夢想的摯友。他只能叔叔談論夢想……
想到這裡,他心中突然湧起對野長瀨叔叔的思念,並感到有些哀傷。
“阿啄,殺死野長賴先生的犯人還沒找到嗎?”
“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話題?”
阿啄看他對這件事念念不忘,似乎感到相當無奈。事實上,橘花每隔十天就會提起一次,當然會讓人感到不耐煩。不過橘花每次問阿啄,心中部期待著會有新的進展。
“沒找到。”
每次的對話都幾乎完全相同。
“他應該是自殺吧。雖然以自殺的情況來看,有些不尋常的地方,不過如果是兇殺案,大鏡一定會懲罰犯人。”
殺人犯手上會出現黑綠色的斑紋。那是相當顯眼又醜陋的斑紋,大家一眼就可以看出誰是兇手。這就是大鏡的懲罰。
“可是這半年之間,都沒有聽說有人手上出現斑紋。所以他應該是自殺沒錯。”
“也許是因為叔叔不相信大鏡,大鏡才沒有懲罰兇手。”
“不管殺死誰,都算是殺人犯吧?”
阿啄有些狐疑地看著橘花。這段對話不知反覆了多少次。橘花每次談到這裡就接不下去了。兇手會受到大鏡的處罰,出現斑紋——這是不會錯的。
死去的爺爺常常說,他小時候曾經看過殺了人之後手上出現斑紋的人。
“一定是有差別……”
橘花雖然嘴硬,但他其實也不太確信。阿啄有些不懷好意地說:“搞不好是庚大人殺的。他已經離開了,就算手上出現斑紋我們也不會知道。”
“庚大人不會做那種事。”
“既然不是自殺也不是他殺,那大概就真的是天罰了吧。”說到這裡,阿啄發現自己說得太過分了,連忙安慰快要哭出來的橘花。“反正,我得到任何消息一定馬上告訴你……不過看樣子,大人應該也不打算找犯人了。畢竟除了你之外,大家都不喜歡他。很多大人看他死了,也許反而覺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