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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川東岸在南邊處處可見河堤和較大的沙地,但到了北邊卻緊臨著成排的住家圍牆,河岸寬度不足以容納一個人行走。如果硬要前進,就會一腳踩進河裡,弄得全身是泥巴——就如朝萩所推測的。
“所以我認為,兇手很有可能是住在北部的河岸。啄雅大概是想要從屋後偷窺鏡川沿岸的住家,以便掌握到確切的證據。在屋子後方,即使是大白天也不太可能會被人發現。這樣推測的話,就可以了解兇手把啄雅丟到河裡的原因了。為了不要讓人發現他的衣服濕了或沾上泥巴,丟到阿里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也許是因為接連發生好幾起殺人事件,感覺已經麻痹,朝萩才能輕鬆地說出把阿啄“丟到河裡這種神話。當然,這也許只是代表他專注於自己的推理而己。不論如何,橘花都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不打算提出這一點澆朝萩冷水。橘花比較想聽朝萩陳述他的想法,以便找出殺死阿啄的兇手。
“這麼說,阿啄是因為被人發現在偷窺,才會被殺棹嗎?”
“應該是。而且兇手是和啄雅很熟的人,或是熟人的家屬,並曰住在北邊沿岸一帶。”
住在北邊河岸,和阿啄很熟的人……橘花最先想到的是朝萩發狂的叔母。他想起阿啄曾對他說過,朝萩的叔母很可疑。那位叔母的家也在北邊河岸。
橘花把臉撇開,以免被朝萩猜到自己心中的想法。不過那已經是在乙骨先生被殺之前的事,而且阿啄只是一時興起才這麼說。橘花不禁對自己聯想到這件事感到愧疚。而曰,照朝萩的說法,兇手是為了隱藏衣眼上泥土的痕跡,才會把阿啄丟到河裡。但那位叔母不太可能會留意到這一點。這樣想想,橘花又萩得不像是她下的手。這使得他心中更感到愧疚了。對不起,朝萩…
…橘花在心中道歉。
“這一來就可以縮小目標範圍。河邊雖然有十幾戶人家,但是和啄雅熟識的應該不到四、五家。”
“呃……嗯上橘花雖然遲疑了一下,仍舊點頭附和。聽明的朝萩似乎也沒有發現他焦慮的神情,讓他鬆了一口氣。
朝萩說完自己的想法,做了兩三次深呼吸,又說:“我想立刻著手調查。不過今天和明天大概不行——因為有啄雅的喪禮。”
“的確,我們得替阿啄送行。”
橘花答應過媽媽,不要去尋找犯人。但他不打算遵守這個諾言。他一定要找出殺死野長瀨叔叔、乙骨先生和阿啄的仇人——這才是通往夢想的第一步。他已經無法停下腳步。不過他不希望讓母親知道這件事。他擔心母親的淚水會使自己的決心動搖。他們必須儘可能不受矚目地進行計劃。更何況朋友死了,如果連這一兩天都沒有服喪,一定會遭到天譴。
“對了,朝萩。”
“嗯?”
“你要是知道兇手是誰,一定要告訴我喔。”
“嗯,”朝萩堅定地點點頭。“我一定會告訴你。”
聽到這句話,讓橘花頓時安心不少。
21
村莊已經連續發生好幾起命案,這回又傳出新的兇殺事件。被害人是一名小孩子。
也因此,從昨天下午開始,門外就吵吵鬧鬧的。翼贊會的成員要千本家交出珂允。頭儀斷然拒絕他們的要求並關起大門,但他們自然不會乖乖離去。門外不斷傳來怒吼聲,簡直像是流氓不動產業者要來趕走地主。
原因當然出在珂允。他也知道受到懷疑與指責的不是頭儀,而是自己。
頭儀只是好意替他擋了下來。不過對珂允而言,很車運的是這次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在兇案發生的前天夜裡,他因為遭到烏鴉攻擊,整夜躺在床上呻吟。頭儀、冬日和蟬子不時會來看他,因此都可以替他作證。此外,被殺害的男孩是用繩子被絞死的,但珂允因為受到烏鴉的攻擊,右手完全無法使用,當然也不可能把人絞死。他這樣告訴篤郎——對方似乎和門外的鬧事者抱持著相同的看法,以兇狠的眼神瞪著他。“他們才不會因此就相信你。”
篤郎這麼說。
“而且你是傍晚回來的。那個男孩——聽說他叫做啄雅——如果是在傍晚被殺的,那就有可能是你下的手。我甚至覺得,你就是因為去殺人,才會拖到傍晚回家被烏鴉攻擊。”
“我是因為去了宮殿才會拖到傍晚。你如果以為我在撒謊,就去問你們的持統院大人吧!”
珂允說完,當著篤郎的面用力拉上紙門。由於力道太猛,門差點沒有掉出門框。他的心情相當浮躁,再加上右手臂的疼痛仍舊沒有消失,更增長了他的怒氣。關在房間裡讓他焦躁不安,翼贊會成員在外頭叫囂挑釁也讓他感到惱怒。他甚至覺得全世界都在反對自己、嘲笑自己。
被害人是個小孩子,不難想像村民的反應會格外激動。這座村莊想必也和珂允的世界一樣,將小孩子看作應該備受寵愛與呵護的對象。他甚至還聽說有位母親因為孩子被烏鴉殺害而發狂。
但是為什麼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會被殺呢?當外頭的叫囂聲逐漸散去,四周恢復寧靜,珂允開始思索這個問題。如果是一時興起的犯案那也就算了。
但假設這場命案有特別的目的與動機,那麼少年想必也和事件有關。乙骨之所以被殺,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曾參與遠臣的兇案而遭到滅口。可是一個十一歲的男孩,怎麼會和這種與土地糾紛密切相關的事件扯上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