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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老人點頭。“你是聽昨天提起的那個男人說的嗎?”
“是的。”
“……那是極悲慘的事件。”
老人眼角的皺紋在顫抖,說完這句話就不再詢問也不再開口。珂允也同樣無法提出任何問題,只能聽著水流激盪的聲音。
“如何?你還要繼續陪我走一段嗎?”
“不。”
珂允拒絕了邀請,回頭踏上來時的路。他的肩膀感到無力。走了不久,他看到先前的孩子們正在嬉戲。他們看到珂允,便如方才一般一溜煙跑進林手裡。
這些天真無邪的孩子當中,是否也有鬼子?鬼子受到全村的嫌忌,命中注定要被殺。一個忠實遵守大鏡教誨、對周圍的朋友深信不疑的孩子,卻不知將來有一天會遭到背叛……
這種事還是不要發生比較好……珂允看著水面,重新這麼想。
珂允回到千本家,看到頭儀站在玄關等他。他交叉著如圓木般粗壯的手臂俯視珂允。
“珂允,這件事千萬別對蟬子提起。”
珂允不知道頭儀等了多久,但他似乎只是為了要說這一句話而在此等侯。
“我知道,我也不希望讓地再度感到難過。”
頭儀聽了總算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珂允離開頭儀,回到自己的房間。當他關上紙門,不禁熱淚盈眶。
18
橘花假稱要去釣魚,和朝萩兩人前往中州。阿啄今天沒有和他們在一起。他似乎一大早就出門了。根據阿啄母親的說法,他昨天也是這樣。即使問他要去哪裡,他也只說出去一下,不肯明確地回答。從前天開始,他的行為舉止就很奇怪。
“他到底怎麼了?”
橘花有些不安地問,但朝萩也只是露出不解的神情搖頭。看樣子他也還摸不著頭緒。
“他大概是發現了某些線索。”
“也許吧,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麼。”
朝萩的回答很不夠乾脆,像是臼齒里夾著一顆米粒一般;或者也像是平常可以輕鬆滑下去的草原,現在卻因為下過雨而潮濕難以滑行。
橘花可以隱約了解朝萩的感受。姑且不論收集情報的速度,如果阿啄光憑現有的線索就發現到朝萩沒有發覺的事情,他心裡當然會覺得不舒服。朝萩對自己的思考能力抱持著相當程度的自信,而現在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他是不是不打算告訴我們?”
橘花坐在潮濕的沙上,有些寂寞地低聲說。他們明明約好了,要三人合力尋找兇手……橘花感覺自己好像被遺棄在後方。
“不可能吧。他大概常得還不到告訴我們的時機,想要先行確認。”
“但是他還是可以先告訴我們啊。他以前不論發現到什麼,都會立刻說出來。”
“別對我發脾氣。”朝萩有些惱怒地撅起嘴巴。
“對不起……今天要做什麼呢?”
平常他們都是從阿啄帶來的情報開始討論。潛入乙骨先生家的那次也是一樣。但今天自然是無法照這樣進行了,也因此討論的過程相當不順暢,話題也無法搭上線。會議無法順利進行,不知道是因為缺乏新的情報,還是因為少了阿啄。
“要不要乾脆來釣魚?”
朝萩搖晃著垂到水面下的釣魚線,故意裝出悠閒的口吻。接著他打了一個大呵欠,仰臥在沙地上。橘花連忙抓住差點被水流帶走的釣竿。
“朝萩……”
“我是開玩笑的。”
今天的朝萩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樣。他雖然想要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但一定很在意阿啄到底發現了什麼。朝萩微微閉上眼睛,眉間擠出皺紋,可以想見他的腦子裡正在檢索自己有沒有漏掉任何線索。
“對了,要不要去宿舍看看?”
朝萩躺在雲朵製造的陰影下,突然丟出這麼一句話。
“宿舍?”
“嗯,我想我們還是應該調查一下遠臣當晚留在宿舍到底是在做什麼,否則根本無從討論起。那裡一定可以找到重要的線索。”
“就我們兩個人?”
橘花看了一下旁邊。阿啄不在那裡。寂寥的風自河面吹來。
“啄雅既然想要獨自行動,我們也沒有必要去管他。”
朝萩既聰明又可靠,再加上個性穩重,比阿啄更值得依賴。如果發生狀況,和朝萩在一起也比較安心一些。但即使和這麼厲害的朝萩在一起,當三個人減少為兩個人,橘花仍舊會感到不安。他們也許會像那天夜裡一樣發現屍體。那次幸虧撞上的是那名外人,但如果是殺人犯……
朝萩似乎察常到橘花心中的膽怯,站起身對他說:“我們並不是要半夜溜進去,而是要在白天光明正大地拜訪。”
“白天……可是翼贊會那些人……”
“不用擔心。今天是菅平舉行火祭的日子,翼贊會和其他西村的人都會聚集在鏡川沿岸,宿舍應該沒有人留守。”
“火祭還是會照常舉行嗎?”
橘花原以為在這種非常時期典禮一定會延後舉行。
“嗯,薪能祭典也在中途被打斷了,這次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而且現在是中午,不用擔心烏鴉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