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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你,就覺得你是個深思熟慮的人。”
這是很暖昧的回答。珂允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否可靠,但目前還是決定暫時相信對方的說法。
“關於野長瀨的住處,我會請人畫地圖,再派人送到你那裡。”
“謝謝。還有,剛剛你說‘南邊的野長瀨’,難道村子裡還有劃分‘南村’這個地區嗎?”
這座村子分為東村和西村,北邊是大鏡宮殿,因此就算有南村也不足為奇,但珂允之前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個區域。這時老人似乎自覺失言,臉上的表情蒙上了短暫的陰影。
“以前下游一帶被稱作南村,我大概是從前叫懦了,才會不小心這麼說。現在村子裡已經沒有南村,只剩東西兩個區域了。”
“為什麼呢?”
“這和事件無關。”
珂允原本只是隨口問起,然而老人的反應卻意外地強烈。他覺得其中必有蹊蹺,不過在這裡刺激對方也不是辦法。珂允決定暫且先退下。
“我期待你的表現。”
老人面上的笑容讓人反感至極。珂允勉強忍住心中的厭惡,離開了房間。
當緊張的情緒解除,他頓時感覺全身疲倦。但他總算找到了希望——而且是非常大的希望。接下來就要看自己如何突破僵局了。
在回程的路上,頭儀問起談話的結果如何。珂允只給了一個暖昧的答覆,頭儀便不再多問。
宮殿和襾鈴的關係——遠臣——野長瀨這名男子的死——芹槻的提案——這些事件在珂允的腦細胞中彼此牽引,並不停地旋繞。
在這樣的狀況下,他很感激對方的靜默。
頭儀大概也多多少少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像個父親一樣,只是默默無言地走在前方。
珂允由衷感謝自己當初是受到這個人救助。
10
今天難得放晴,橘花卻得待在家裡幫忙編竹籠的工作。編成的竹籠是要用來存放秋天前採收的農作物。哥哥負責劈開從伊根小長老那裡得來的竹子,橘花則拿著小刀將它們削成均勻的細竹條。這個工作雖然不會用到太多的力氣,卻需要集中精神。一不小心,就會傷到自己的手。目前為止,橘花已經在左手製造了三處傷口。竹條削好之後,由媽媽負責編成竹籠。不過她今天出外工作不在家,要等晚上才能進行這項工作。編竹籠是需要技巧的,必須將竹條交互重普、綁緊並編織成具有一定深度的籠子。哥哥和橘花都還無法辦到。
哥哥在一旁臂竹子,同時監視著橘花。兩人從早上就一直重複相同的作業,也因此,即使朝萩難得來訪,橘花卻沒機會跟他好好說上幾句話,就得請他回去了。雨一直下到昨天,他都沒有機會和阿啄他們碰面,也無從得知遠臣命案的搜查有什麼新發展。朝萩曾說他今天要和阿啄見面,一同討論調查計劃。
橘花當然也想和他們一起尋找犯人,然而哥哥在一旁以兇狠的眼光盯著他。
“你懂不懂?竹子就只有這些。你給我認真一點!”
他只要削得稍微不夠平均,就會遭到哥哥斥責。但他是第一次挑戰這種工作,當然不可能做到完美。不過他也知道如果說出這樣的話,哥哥一定會罵他“誰叫你之前都在偷懶”。
哥哥最近很容易發怒,甚至讓橘花覺得有些異常。雖然他生氣的理由是因為烏鴉影響到今年的收成,但是他似乎特別看橘花不順眼,動不動就破門大罵。今天橘花和朝萩針對這次的事件多聊了幾句,哥哥就開始怒吼,仿佛覺得弟弟一直在偷懶。
昨天他不過開玩笑說了一句“田裡的收成不好,大概是因為哥哥動不動就發脾氣才會遭到天罰”。哥哥聽了便滿臉通紅,差點要揮拳揍人。幸虧媽媽從旁阻止,他才免於挨揍。
老實說,橘花覺得哥哥根本就是拿自己當出氣筒。但如果當面回嘴,大概又會被怒罵一頓了。
橘花嘆了一口氣,正要把竹條放到一旁,手指卻被竹屑刺到了。
“好痛!”
他忍不住按住手指。他看到自己的指尖浮出了小小的血涌。但哥哥只是以不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罵他“怎麼這麼袁”,接著又默默地開始劈竹子。剛才橘花不小心弄傷手背的時候,他也是同樣的反應。
橘花感到一陣悲哀。如果媽媽在這裡,一定會擔心地過來問他:“要不要緊?”並日溫柔地替他舔手指上的傷口。他按住手指,抬頭看窗外。遼闊的天空相當晴朗,沒有一片雲朵。如果能夠跑到那樣的天空底下,盡情躺在草原上,一定很舒服吧。
而且……那片天空一定也一直延伸到自己所不知道的外界。在那裡,外人們過著和這裡不一樣的生活。
橘花以前曾聽庚大人說過“外面的世界和這裡完全不……”。但不論橘花怎麼問,他都不肯多說。不過這句話是以使橘花對外界產生憧憬。在那裡不知道有什麼樣的世界等著他。外界應該有許多橘花從未看過的新奇事物吧?夜晚入睡前,他常常在棉被裡興奮地想像著外界的種種。
可是大家為什麼都滿足於如此挾窄的山問呢?到了個問的世界,就可以看到不同的東西,體驗到不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