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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完全沒有生活的痕跡,讓人懷疑是否真的有人居住。這裡簡直就像是模型屋一般。珂允曾聽說除了庚以外,其他禁衛都無法進入這座神聖的宮殿。
然而神聖往往與無機同義,而尊貴往往意味著無用。事實上,這座宮殿裡也有一道相當長卻毫無用處的走廊。珂允壓抑著內心的激動,踏入宮殿內部,在神聖的宮殿裡留下泥巴的足印。他來到一扇掛著紅色綴飾的門前。
門後方是大約五坪大小的房間。厚重的簾幕遮蔽了房間的後半部。簾幕後方有一個人影,大概是大鏡坐在裡頭吧。持統院坐在外側,恭敬地面對簾幕。
“你是……”
看到珂允闖入房間,持統院顯得相當意外,驚訝地高喊。他的聲音沒有平時的冷靜,顯得格外高亢而結巴。珂允首次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持統院的臉原本就相當白皙,此時更蒼白到不能再白了。他大概受到很大的打擊吧?眼見對方的偽裝如此容易地被拆穿,珂允不免感到有些得意。
“我有話要對大鏡說。”
珂允瞪著持統院說。持統院驚慌失措地站起來。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持統院瞬間恢復自製,以低沉而帶刺的聲音責難珂允。但他的話語中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或威嚴。珂允無視於他的阻擋,強行前進,與簾幕後方的人影對峙。持統院連忙搖搖晃晃地跑到他的前方。
“我要叫人過來了!”
持統院此刻也顯得相當緊張。
“你應該也已經察覺到這次事件的真兇是誰了吧?”
持統院的眉毛抖了一下,看樣子珂允應該是說中了。持統院以略顯焦躁的口吻否定:“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但珂允看到他閃爍的眼神,更確信自己的想法無誤。
“我知道兇手是誰。”
“……那麼我們到別的地方談吧。”
“我希望能讓大鏡也聽聽我的看法,我知道這裡的秘密。”
“什麼意思?”
持統院原本要抓住珂允的手臂,此刻卻停了下來。
“對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做珂允。在你們這裡被稱作庚的禁衛,就是我的弟弟。我這麼說,你應該就了解了吧?”
珂允轉向後方的簾幕,以殷勤的口吻自我介紹。人影一動也不動,似乎在觀察珂允接下來的舉動。
“就如我剛剛說的,我知道兇手是誰……你想知道嗎?很好,就讓我來告訴你這位神明吧。”
珂允指著簾幕,仿佛要將先前累積的所有憎恨全數由指尖射出。
“兇手就是你!”
“什麼?”持統院高喊。“你有什麼證據,竟敢對大鏡開如此無禮的玩笑!”
“這不是開玩笑。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盯上你嗎?讓我來解釋其中的理由吧。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說出這座村莊的秘密——直到今日都沒有對村民揭露的秘密。”
珂允以挑戰的眼神看著簾幕。簾幕後方依稀傳來大鏡的氣息。直到此刻,對方仍舊擺出神明的架式,以從容的態度面對著珂允。珂允將對方的靜默視作默許,繼續說下去:
“我是在今天早晨發現到這個秘密的。當我眺望營山的時候,看到綠葉覆蓋的山上有一道紅色的楓葉行列。這一整排的楓樹似乎是刻意栽種的,一直延續到頂端,像是一條道路。而這條道路與村莊連接之處,正好就是我初次來到這座村莊的地點。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意義嗎?根據我的猜測,紅葉指引的那條道路正是通往外界的通道。當然,通道的存在本身並不奇怪。奇怪的是,村民為什麼不知道這條通道的存在?這條路明明就如此引人注目。
雖然說村民因為你的禁令無法進入山中,但他們似乎連道路存在的事實都不知情。我曾經遇到一名甘願冒犯禁令離開村莊的少年,他似乎也沒有發現到紅葉代表的意義。其實只要稍微想想,就會發現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其中一定有特殊的含意……”
珂允說到這裡以舌頭稍稍沾濕嘴唇,目不轉睛地看著大鏡接著說:“於是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這個假設也可以解釋另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實——那就是你殺死野長瀨的事件。野長瀨是你的反對者,大家都以為他是自殺死的。在他的房間內,留有他的手印——鮮血的痕跡明顯地印在綠色的地板上。然而聽說野長瀨的屍體被發現時,刺在他胸口的刀柄卻是乾淨的,他的手上也沒有留下血跡,因此一定是有人事後將他手上的血洗掉了。也就是說,他不是自殺,而是被謀殺的。但村民卻完全沒有提及這一點,就好像手印不存在一般。大家都理所當然地把這場事件當作自殺。現場留有如此明顯的他殺證據,不可能會以自殺結案,但是他們卻這麼做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手印的事?”
“那是當然的。因為沒有人看到那個手印……持統院先生,你知道我現在穿的衣服是什麼顏色嗎?”
珂允抓起自己皺巴巴的紅色夾克問他。
“不是綠色嗎?”持統院理所當然地回答。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嗎?血是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