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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遠臣在選禁衛的風波之後,就對庚大人抱持著不滿的態度。這也是沒辦法的。而且遠臣的作風稍嫌粗暴,庚大人則試圖以溫和的手段說服對方,因此兩人也曾經起過衝突。”
珂允想起遠臣跑到自己面前怒罵的情況。不過對手是大鏡的禁衛,遠臣大概也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情緒。對於那種直腸子的人而言,想必會累積不少怨懟之情。
“半年前,應該就是弟弟離開前不久發生的吧?”
襾鈴回到家中時,已經失去了笑容。珂允想起弟弟憂愁的表情,便這樣問老人。
“他是在大約十天之後離開的。或許是因為無法說服那傢伙,還讓他自殺了,對庚大人而言是很沉重的枷鎖吧。事件發生之後,他就沒有到村子裡來,據說在宮殿當中也不和其他人交談。只是也有人在暗地裡傳言,說庚大人也許和這場自殺有關。”
“是令孫說的嗎?”
“很遺憾,他也是其中之一。”
老人有些寂寞地點點頭。
“那個……他真的是自殺嗎?該不會是——”
“現在都發生殺人事件了,你會懷疑也是情有可原的。不過野長瀨的確是自殺沒錯:即使他對大鏡抱持反抗的態度,我們也不能擅自進行裁決。獎懲民眾是由宮裡來決定的。而大鏡指派庚大人進行說服的工作,就表示還不到殺死他的時期。”
如果宮裡的判決出來了,是否就有可能發生合法的殺人行為,以不敬之罪處死野長瀨呢?但是也有可能是遠臣耐不住性子,先行動用私刑……珂允心中產生這樣的疑問。但老人沒等他發問便搶先一步說:“而且野長瀨是死在自己家裡的實驗室。從當時的狀況看來,他應該是在半夜死的。一開始也有人懷疑他是被人殺死的,可是野長瀨家的周圍積滿了雪,上頭卻只有庚大人出入的腳印,庚大人是在早上離開宮殿,因此腳印也是在早上留下來的。而前一天太陽下山的時候,雪就已經停下。”
“也就是說,在那個男人死去的夜晚,沒有人出入那棟房子。”
“沒錯。只是也有很多人相信,那傢伙不是自殺,而是遭到大鏡的天罰。”
天罰。珂允雖然覺得愚蠢,但也許在這個村子裡,這種想法是天經地義的。
“我想野長瀨是自殺沒錯,但是可能有別的原因。”
“你認為就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會使弟弟和令孫被殺?”
“不知道。遠臣和庚大人的共通點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這兩項。大鏡沒有選中遠臣,而選了庚大人。遠臣敦促野長瀨悔改,大鏡也指派庚大人前往說服。但也許這也只是偶然——或許這兩件命案彼此沒有關聯……我們完全摸不透大鏡的想法,也不能直接去詢問他。”
芹槻雖然沒有顯出暴怒的神情,卻也無法隱藏焦躁的情緒。看來西村地區的長老也會因為無法插手宮裡的事而感到懊惱。當然,孫子被殺一事更助長了他的焦慮。
但這名老人為什麼要告訴珂允這些事情呢?他不可能只是為了表示親切或是想要找個人訴苦。珂允靜靜地等侯答案。老人說:“我不能干涉宮裡的事情,不過卻能夠把你介紹給持統院大人。之前的見面機會被烏鴉騷動給破壞了,不過只要讓持統院大人知道你的情況,他應該會很樂意接見你。”
“真的嗎?”
“嗯,不過為了重新準備薪能祭典,他這一陣子可能會很忙。”
大鏡也許是喜歡外人——頭儀曾經這麼說。芹槻想必也抱著同樣的想法吧?所以他才會利用。
“你是要我去宮裡調查?”
“我沒有這麼說。”
老人似乎不希望自己的意圖被說得這麼直接,連忙搖頭否定。
“我只是想要知道大鏡的想法。”
接著他便緊閉嘴巴,等侯珂允的答覆。他在薪能之夜之所以會答應替珂允引介,想必也只是單純地覺得事情如果順利的話,珂允也許就會如庚一般被選為禁衛,自己就能多一個流通情報的管道了。但遠臣被殺之後,讓這件事變得更為緊迫,而珂允的重要性也隨之增加。
老人的表情和那天晚上不同,就是最好的證明。
“弟弟為什麼會想要當禁衛呢?”
在答覆之前,珂允試著問。芹槻對他的問題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但還是回答:
“村里每個人都想要當禁衛大人,這一來就可以服事大鏡了。”
“可是弟弟是外地人啊。”
“外地人同樣也會想要尋求救贖吧。”
另一名禁衛筐雪也說過,弟弟在尋求救贖。
“他得到救贖了嗎?”
“應該吧,只要接觸到大鏡的偉大——”
珂允很難想像這個心機很重的男人會說出這種話,但他沒有繼續追問。
他覺得這個答案只能靠自己去追尋。
停了一會兒,珂允終於挺直背脊,對剛剛的問題做出了答覆:“我答應你,我也想要多了解弟弟的事情。”
老人明顯地感到喜悅。
“是嗎?我正期待你會這麼回答。那麼我明天就去跟持統院大人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