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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一顆包裹在紙張里的小石頭從紙門外被丟進室內,在紙門上留下小小的洞,一直滾到珂允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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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啄雅得到的情報沒錯,那麼最可疑的應該是乙骨先生。”
三人在中州垂釣的時候,朝萩下了這樣的結論。
他們今天之所以跑到河邊釣魚,是因為顧慮到如果老是鬼鬼祟祟地在野長瀨叔叔家聚會,大人一定會開始感到懷疑。這天剛好是適合釣魚的好天氣,到河邊來就不會有人對他們產生懷疑了。此刻的他們三人怎麼看都只是健全的一般小孩子。
上次他們在叔叔家聚會的時候不小心被人撞見,害朝萩受到父親的責備——“到那種男人家裡玩,會受到大鏡的懲罰!”
今天三人一見面,朝萩便皺著眉頭解釋他帶著釣竿來的理由。他在家必須維持乖孩子的形象(這定他本人的說法),因此碰到這種時候就特別辛苦了。從他父親的話也可以知道,叔叔是多麼受到大家的討厭。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阿啄有些不服氣地反問。
根據阿啄今天帶來的情報,遠臣遇害時身上穿的是薪能祭典上穿的武士禮服。另外,當晚曾有人在亥之二刻左右看到遠臣。目擊者是東村小長老今桓家的馬夫唐助。
當天晚上他為了照顧母馬生產,一直忙到凌晨。他到外面上廁所的時候,剛好看到遠臣走過圍牆外頭。今桓家的馬廄是在宿舍北邊,和鷺之池的方向相反。
另外他也說,遠臣經過馬廄,就往北方走了。朝萩才聽到這裡,就主張乙骨先生最有嫌疑。這一來不只是阿啄,連橘花都感到莫名其妙。
“遠臣被殺的時侯穿著武士服,就表示他回到宿舍也沒有換回便服。可是武士服是宮殿的禮服,原則上離開宮殿之後應該要儘快換下才對。去年十歲慶祝會的時候,我們穿著禮服到宮殿,回家之後也是立刻被大人命令要脫下來,不是嗎?”
“嗯。”橘花點點頭。“不過我以為那定因為怕我們把衣服弄髒。”
他記得那天他回家後原本想立刻跑出去玩,媽媽卻命令他要先換衣服。
“那當然也是理由之一。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禮服是專門為宮裡的儀式淨化過的服裝,所以在其他場合不能隨便亂棄。淨化過的衣服到了我們住的世界,就會被玷污了。”
朝萩立志要當一名禁衛,所以對這種事情非常了解。橘花佩服地聽他說下去。
“而且遠臣是翼贊會的代表,對這些禮節應該比其他大人更敏感才對。
更何況當時他們剛受到烏鴉攻擊,他應該會儘快換下禮服,把弄髒的衣服清洗乾淨才對。但事實卻剛好相反……這就表示他回到宿舍之後沒有時間換下衣服。”
“他也許覺得反正已經被烏鴉弄髒了,乾脆就穿著它到處閒晃旦吧?”
阿啄提出異議。即使在說話的時候,以釣魚名人自居的他仍舊緊握著釣竿。“啄雅,如果你的衣服髒了,你會因為這樣的理由繼續穿著它嗎?”
“不會。”阿啄老實承認。
“這麼說,他回到宿舍之後就立刻被人殺了?”
“恐怕如此。而且他應該是在宿舍被殺的。就算他回到宿舍後立刻有人找他到鷺之池,他應該也會先換下衣服才對。遠臣的屍體是在死後被人搬到池邊的。”
“等一下!唐助說他在亥之二刻看到遠臣,不是嗎?”
如果照朝萩的說法,兇手應該是事先埋伏在宿舍裡頭,或是在遠臣回宿舍後不久便潛入室內殺害遠臣。但是遠臣是在戌之二刻回到宿舍的,距離最後目擊者看到他的時間有一個時辰之久。
“這就是最重要的關鍵。如果唐助那傢伙沒有說錯,就表示遠臣直到亥時仍舊穿著武士禮服在外面亂晃。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比較有可能的解釋方式是,他看到的遠臣其實是假的。畢竟那個叫唐助的馬夫只有從遠處看到遠臣的衣服,並沒有跟他面對面談話。”
“你是說穿著遠臣衣服的其實是別人?可是就算天色很暗,看到臉孔應該就會識破了吧?”
“因為不只是衣服相同,連面孔都長得很像。”
朝萩很有自信地回答。
“村子早哪有這種人?”
“就是有——雖然那不是‘人’。”
他說完這句謎般的話就停下來,似乎要留給橘花和阿啄足夠的時間思考。但是光憑這些線索,橘花仍舊無從了解其中的含意。他不像朝萩那麼聰明,阿啄當然也一樣。阿啄歪著頭沉吟了一會兒,就耐不住性子直接問朝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橘花也點頭附和,同樣急於知道答案。
“那是人偶。”
“人偶?”
“沒錯,而且是長得跟遠臣一模一樣的人偶。唐助隔著一道圍牆,應該只能看到人偶的上半身而己。就算有人從背後抓著人偶的腰部假裝在走路的樣子,他大概也看不出來。因為天色很暗,就算能從臉孔判斷那是遠臣,也無法看出那是人偶。”
“所以你才說乙骨先生很可疑。的確,乙骨先生做的人偶都很像真人。”阿啄感到相當佩服,不住地點頭。但是他似乎還是有些疑惑:“可是唐助當時是因為到外面上廁所,才碰巧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