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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田賊手(6) --(1142字)
另一位是埃麗卡-達比——最近轟轟烈烈地闖入了卡洛琳生命的女人。埃麗卡在一家有線電視台上班。具體做什麼我不清楚,不過肯定非常重要,可能還很體面。埃麗卡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她精明幹練,長得又漂亮,栗色長髮,藍色眼眸,還有一副我出於理性而不去過分注意的身材。“嗨,伯尼,”她說,“最近生意怎麼樣?”“輕鬆有趣。”我說。“好極了,”她說,“如果我的生意輕鬆有趣,也就意味著快混不下去了。”她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我得走了,兩位。”她俯下身子,吻上卡洛琳的嘴唇。“回頭見。”她像風一樣離開了。我坐下來。卡洛琳面前是盛在高腳杯里的紅寶石般的液體,我問她那是不是覆盆子果汁。“金巴利開胃酒加蘇打水。想嘗嘗看嗎,伯尼?”“我好像嘗過一次,”我說,“而且一次好像就夠了。總之,這裡頭有酒精,對吧?”“他們是這麼說的,”她說,“不過我可喝不出來。”“哦,那我就姑且相信了。”我一邊說,一邊招手跟瑪克辛示意。她走過來以後,我點了礦泉水。“你今晚有活兒要干。”卡洛琳說。“我今天下午登記入住了。”“房間怎麼樣?”“挺小,可誰在乎呢?不過是擺小熊的地方罷了。”“什麼?”我解釋說酒店提供陪宿的玩具熊,卡洛琳揚起一邊的眉毛。“我也搞不懂我為什麼要了一隻,”我繼續說,“也許是不想讓它覺得沒人要吧。”“不錯的理由。”“總之,我退房時可以拿回押金。”“除非你想留下熊。”“留下它幹什麼?”“免得它覺得沒人要啊,”她說,“而且等你們兩個的關係更進一步以後,甩掉它的影響可就更嚴重了。伯尼,我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兒。”“是嗎?”“是啊。你的神經緊張過度。得放輕鬆。我這就讓瑪克辛給你拿杯威士忌,可你是不會喝的,對吧?”我搖搖頭。“很難說今晚能不能成功,”我說,“不過還有機會。我已經在帕丁頓酒店預付了三天的現金——”“更別提你還為小熊花了錢,伯尼。”“所以就別提了吧。總之,如果可以一晚搞定的話,那就沒什麼好抱怨的。何況我還知道房間號碼,所以應該沒問題。”“你訂了間房,而且還知道房間號碼?你的功力真是不減當年啊,是吧,伯尼?”“我知道安西亞-朗道的房間號碼,”我說,“你這是明知故問吧?”“哦,是啊。”她捧起她那杯金巴利,做出通常在喝了一口那種飲料之後才會做出的鬼臉,嘗都沒嘗就放下了杯子。“所以你只喝礦泉水嘍?”她說。“沒錯。”
麥田賊手(7) --(1553字)
“我就知道,”她說著,向女招待揚起一隻手。“嗨,瑪克辛,”她叫道,“幫咱們的伯尼拿杯酒來,黑麥威士忌,乾脆雙份好了。”“我才說了……”“我聽到啦,伯尼。我知道。今晚有工作,你上班之前不喝酒,只喝蘇打水、果汁、咖啡和其他根本算不上飲料的東西,這我全都知道。”“那你還……”“我了解你的禁酒政策,”她繼續說,“雖然依我看是稍稍有點兒過頭。當然,我可不想破壞你的好事。”“可你才幫我點了一杯酒。”“沒錯,”她說,“而且點的是黑麥威士忌,因為前幾天晚上你好像很喜歡喝。怎麼,這麼快就端來了。謝謝,瑪克辛,你可以把這杯拿回去倒進漱口水瓶子裡了。”她把沒喝完的金巴利遞給瑪克辛。“那我就不客氣了,伯尼。”然後她便捧起我的酒一口灌了下去。“因為我跟埃麗卡說好了,”她解釋說,“她不太喝酒,所以不懂酒,你知道,她幫我點了金巴利,是因為喝一杯就不想繼續喝了。”“多棒的推薦詞。‘點杯金巴利——保你下不為例。’”“重點是,她很在乎我喝多少。”“你平常也喝不了多少啊。”“我知道,”她說,“而且,如果我點了杯女孩喜歡的飲料,外加水果沙拉和幾把小雨傘,或者灌下幾瓶霞多麗白葡萄酒配晚餐的話,她是絕不會反對的。可就因為我喝酒像個男人一樣,她總想著衝到匿名戒酒協會去跟會員們報告我灌起酒來有多可怕。”“你偶爾是會喝醉,”我同意道,“不過很少酗酒。”“我就是這個意思。總之,我每熬過一天洗狗的日子,就來個稍稍過火的慶祝,她對此憂心忡忡。她要我乾脆就別來饒舌酒鬼了。我跟她說這事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我全世界最好的朋友就是伯尼,我可不打算讓他不得不獨自喝悶酒,所以你漂亮的小腦袋就別再有這種念頭了。’說起來,她可真漂亮。伯尼,你說對吧?”“非常漂亮。”“更妙的是,”她甩了一下頭說道,“她覺得我很漂亮。簡直是妙不可言吧?”我也同意——雖然對這事我不打算多想。卡洛琳-凱瑟的身高比她自稱的五英尺二英寸還要矮兩英寸,所以和街頭方向(或者街尾方向,取決於你面朝哪兒)兩個店面之外的“貴賓狗工廠”里那些她經手美容的狗比起來,她也高不了多少。我們每周一到周五在她的店裡或我的店裡一起吃午餐,下班後則一起到饒舌酒鬼放鬆,她是我的至交好友,偶爾充當智囊。若不是她偏偏是個女同性戀(或者,依此類推,若不是我偏偏是個男人),我們或許會像普通人一樣談場戀愛,而且像普通的戀愛一樣,這場戀愛早晚也會結束,然後我們就徹底玩兒完了。不過照目前情況來看,我們可以永遠都做至交好友,對於這一點我深信不疑。(有一回我們倆跟同一個女孩上床,當時是搞得有點兒複雜,不過我們安然渡過了那一關,沒對我們的友誼造成任何傷害。)所以沒錯,她是挺漂亮,深色頭髮,圓臉上有雙大眼睛。偶爾我會讚美她的打扮,就像我有可能誇獎男性友人的領帶一樣。不過這種事發生的概率不高,因為我很難閒出一隻眼睛去注意她穿了什麼。“她說得沒錯,”我說,“事實上,你看起來是有哪裡不一樣。你的頭髮長了,對吧?”“大家都是如此,伯尼。不剪頭髮的話就會長啊。這跟刮鬍子可不一樣。不用天天剪。”“看起來比往常要長。”我說。自從認識卡洛琳以後,我只看她剪過荷蘭男孩頭,或許是潛意識裡在向那位把指頭堵進堤壩而救了荷蘭的機靈男孩致敬吧。“劉海的長度沒變,後面的頭髮比過去長了。”“我想嘗試一下新鮮感,”她說,“只是想知道看起來會是什麼樣。”“哦,看上去很好。”“埃麗卡就是這麼說的。其實是她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