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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田賊手(37) --(1154字)
換做格列佛-菲爾伯恩,他會恨死這一切。他們給我戴上手銬,帶到了警局——一切都毫無尊嚴可言,按下我的指紋,讓我擺好姿勢,拍了面部特寫和半身照。這是不折不扣的侵犯隱私,可你去跟兩個值了漫長的一班、即將換崗的警察說吧。接著,他們要我脫光衣服搜身,然後把我扔進了拘留室。當晚剩下的時間,我就是在那兒度過的。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店裡的辦公沙發上或是帕丁頓的四一五號房裡,都比在牢里睡得好。總之,我幾乎沒睡,等沃利-亨菲爾一大早跑來把我保釋出去時,我簡直是步伐踉蹌,又臭又髒。“我跟他們說,他們什麼證據都沒有,”他說,“你住的酒店裡死了個女人。這算什麼犯罪事實?他們說有個目擊者看見你在謀殺案發生的樓層出現,而且你不應該出現在那兒。再加上你入住登記用了假名,警察局裡又有一張列了你一長串逮捕記錄的單子。”“可是只有一次罪名成立啊。”我指出來。“讓法官聽到的話,”他說,“就等於你坦白認罪了。我強調說你是零售商,有自己的店,要你丟下一切逃跑是門兒都沒有。我想為你申請自簽擔保釋放,可媒體正大肆攻擊上一個沒讓兇手辦保釋就把他放走的法官,然後——”“我不是兇手,沃利。”“這我知道,”他說,“再說了,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把保釋金砍到有希望湊齊的五萬美元。”“有希望湊齊?”“你出獄了,對吧?你總可以謝謝我,為了你縮短了晨跑路程,一大早就抖擻起精神來到這裡吧。”沃利正在為紐約馬拉松大賽訓練,比賽日益臨近,他每個星期的總英里數也一直在增加。法律是他的職業,跑步才是他真正的熱情所在。“而且你也可以謝謝你的朋友馬丁-吉爾馬丁,”他補充道,“保釋金是他出的。”“馬丁-吉爾馬丁。”我說。“你皺什麼眉啊,伯尼?你還記得他,對吧?”我當然記得。我前陣子才跟馬丁-吉爾馬丁碰過面,就在我因偷了他的棒球卡收藏而被捕以後。其實不是我偷的,不過要提供不在場證明,就得告訴警察我當時在城裡另一頭行竊,所以我想我還是閉口不言為妙。結果皆大歡喜,馬丁和我結成了利益聯盟,我不費吹灰之力,闖進了他幾個想詐領保險金的朋友家中。事成之後,我們各自拿到一大把鈔票,我那一把則是多得可以買下書店所在的那幢樓。這下子我可不用擔心貪得無厭的房東了,因為我自己走了大運,搖身成了他們中的一個。你知道總有人愛說惡有惡報,對吧?其實,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記得啊,”我說,“就像昨天還見過一樣。要是我剛才皺眉了,那是因為我原本打算讓你給他打電話。可我沒告訴你,對吧?”“沒有,”沃利說道,“而且我也沒有,我是說,我沒給他打電話。”“是他給你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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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他說,他聽說你惹上麻煩了,問我怎麼救你脫身。我說可能得靠上帝行個神跡才能讓你擺脫麻煩,不過救你出獄只需通常保釋金的十分之一即可,也就是五萬。他派人送來一個裝著五十張百元大鈔的信封,你真應該邀請他參加你的聖誕派對。然後,你現在人在這裡,自由了。”“我人在這裡,自由了。”我同意道。“他們以謀殺罪名起訴你,”沃利繼續說,“不過,我看他們不是認真的。罪名不可能成立。當然,如果能找到那個殺了叫朗道的女人的真兇,你的日子就好過多了。”“我要是知道是誰的話,”我說,“一定馬上通知他們。不過我現在最好去開店。我養了一隻最恨不能按時吃飯的貓。”“我很理解你的貓,伯尼。不過你確定不用先回一趟你的公寓嗎?”他皺起了鼻子。“你好像應該沖個澡。”“是煙味,”我說,“我待的那個房間煙霧繚繞,就跟他們開會決定提名哈定當總統的那個房間一樣。”“那時我還沒出生呢,”沃利說,“而且你身上不只有煙味。”“你如此熱愛跑步,”我說,“怎麼還介意清爽健康的汗味?”“清爽健康的汗味?”他說,“是監牢里的汗臭吧。回家吧,伯尼。沖個澡,換上乾淨衣服。你的公寓樓有焚化爐嗎?”“是垃圾處理機。”“隨便叫什麼吧。趕快把你現在穿的這身衣服扔進去吧。”現在聲稱要燒掉自己的衣服是個時髦話題,可有哪個還殘留一絲理智的中產階級真的將此付諸行動了?我把衣服捆好,趕著送到轉角的洗衣店。我的公寓位於西端大道和七十一街交會處。我從東二十一街的十三轄區(電視裡的警察會管這兒叫“一三”)搭計程車過去,沖澡刮鬍子,換了衣服之後,我又搭計程車來到店裡。我通常都搭地鐵——地鐵通常更快,空間也更寬鬆,而且不用聽傑基-梅森①總在收音機里催你繫上安全帶。不過在牢里過了一晚可真讓人對外頭的這些繁文縟節心存感激——雖然人們也沒因此變得多有教養。①傑基-梅森(JackieMason,1931—),美國著名喜劇演員,影星。我到店裡時是十一點左右,拉菲茲誇張地表示他很高興看到我,以他們種族的習俗——蹭著我的腳踝一個勁兒摩挲來迎接我。我很高興你回來了,他在說,如果你餵我的話我會更高興。我照他的話做了,而他也的確高興起來。等店裡一切安排就緒以後,我找出馬丁-吉爾馬丁的號碼撥過去。“我想跟你道謝。”我說。“小事一樁。”“要是你在牢房裡待過一晚,”我說,“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呃,我可不想有這種體驗。那就不必客氣了,還有我很高興有機會為你效勞。好久不見了,伯尼。”“的確,”我表示同意,“幾百年不見了,除了偶爾的閃電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