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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田賊手(29) --(1315字)
“這就是黑麥,”卡洛琳說,“對我來說稍甜了點兒,伯尼,和蘇格蘭威士忌比起來。”“我知道。”“不過不算糟。只要能克服它的甜味,其實味道還挺特別的。口味很有層次感,雖然無法跟格蘭-德拉姆納德羅希酒相比。”格蘭-德拉姆納德羅希酒是某個周末我們在巴克郡嘗到的一種很少見的單一麥芽蘇格蘭威士忌,自成一格的好酒,什麼酒都不能和它相提並論,也許只有酒神在奧林匹克山上倒給孔武有力的眾神的佳釀可以與之媲美。“我還以為黑麥威士忌是你以前說的那種廉價混合酒,”她繼續說,“你知道,就是那種有數字的威士忌。”“數字?”“像三根羽毛,或者四朵玫瑰之類的。”“五隻金環。”我說著,做了個手勢要瑪克辛再給我們拿一輪酒。“六隻天鵝在游水,”她說,“七位國王在撒野。想當年,我還是孩子的時候,黑麥威士忌和薑汁啤酒正是我的姑媽們在家族聚餐之前喝的飲料,就是三根羽毛或者四朵玫瑰,諸如此類的東西。”“混合威士忌,”我說,“大都是幾種穀物中和蒸餾出來的。很多人把那種酒叫做黑麥威士忌,不過確切地說,並不是。真正的黑麥是純威士忌,跟蘇格蘭威士忌或者波本一樣,只不過所用的穀物不同。蘇格蘭威士忌是用大麥釀的,波本是用玉米。”“黑麥威士忌呢?”“黑麥威士忌是黑麥釀的。”“誰猜得到呢?謝了,瑪克辛。”她舉起酒杯,“敬犯罪一杯吧,伯尼。”正如各位可能已經猜到的,我們在饒舌酒鬼。我昨晚給卡洛琳打電話取消了我們通常下班後的小酌,而今早她又打來電話取消了我們通常的午餐之約,所以這會兒我們是在彌補失去的時光。“依我看,”她明智地說,“這玩意兒越喝味道越棒。好的威士忌就是靠這種方法鑑定出來的,你說對吧?”“我想這只是證明了裡頭有酒精而已。”“呃,也許這就是鑑定好威士忌的標準。黑麥,是種穀物嗎?”“聽說過黑麥麵包吧?”“當然聽過。可這玩意兒喝起來一點兒也不像那些小種子。”“你說的是小茴香籽,只是為了增添麵包的風味用的。黑麥是用來磨麵粉的。”“沒被烤成麵包的就成了威士忌?”我點點頭。“格利-菲爾伯恩只喝這種飲料,而且顯然喝得很多。”“呃,祝他健康快樂。這麼說,她也喝這個嘍?那個愛麗絲-科特雷爾?”“她晚餐也喝葡萄酒,餐後還會來一杯香草利口甜酒。我的公寓裡沒有黑麥威士忌,蘇格蘭威士忌她好像也能接受。不過她習慣喝黑麥。和菲爾伯恩共度三年的後遺症之一。”“現在你倒是開始喝黑麥了,”她說,“而我也是。你說這是不是一種流行趨勢,伯尼?你看會不會席捲整個美國?”“也許不會。”“‘如果黑麥威士忌殺我不死,我會活到死期。’你知道那首歌吧,伯尼?”“不清楚。”“呃,我可以唱給你聽,不過得再來三四杯這玩意兒我才打得起興致。歌詞是‘方塊J,方塊J,方塊J我嘶喊,如果黑麥威士忌殺我不死,我會活到死期。’”
麥田賊手(30) --(1343字)
“方塊J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知道啊。”“而且這根本講不通,誰不是活到死期啊?不管喝不喝威士忌。”“伯尼,這是民謠,看在老天分上。‘告訴羅德姑媽說老灰鵝已經死了。’這合邏輯嗎?羅德姑媽是誰啊?她怎麼會在乎鵝死不死啊?灰鵝和別的鵝有區別嗎?民謠原本就沒道理可講。寫詞的人全是普通老百姓,不是科爾-波特①。”①科爾-波特(ColePorter,1891—1964),美國作曲家,歌曲創作者。“哦。”“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不知道這首歌。你難道從來沒和民謠歌手談過戀愛嗎?”“沒有,說來你倒是什麼時候……哦,當然了,是敏蒂-海鷗。”“是倪西格爾。你還記得她?”“那個吉他手。”“我可不會稱她是吉他手,伯尼。她只會三個和弦,而且聽起來全一樣。她只是在唱歌的時候撥弄吉他而已。”她聳了聳肩。“而且她的聲音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她小巧的身材還挺帶勁兒的。”“媽的,你說什麼呢,伯尼。”“可別說什麼這話有性別歧視,因為你原本就打算這麼說。‘她的聲音不怎麼樣,不過小巧的身材挺帶勁兒。’這話你本來是要脫口而出的,對吧?”“我說出來的感覺不一樣。按理說,你不該注意到她的身材。”“敏蒂-海鷗?誰會看不到那一對翅膀啊?”“伯尼……”“而且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為什麼不該注意到?就因為她是女同性戀?你也注意異性戀女人啊。你甚至勾引她們,有時還很走運呢。”“短期關係算走運,變成長期關係就是倒霉了。而且這跟敏蒂是女同性戀沒關係。你不該注意到她小巧可愛的身材,是因為她跟我有過一段。”“哦。”“不過已經過去了,”她說著,啜了一口酒,“而且你講得沒錯,她是長了副可以把你送上月亮的翅膀,所以就忘了她吧。那你呢?”“我可沒什麼翅膀好講。”“我是說你跟愛麗絲進展如何?走運嗎?”我垂下眼睛。“伯尼?”“紳士絕不多嘴。”我說。“我知道。所以我才會問你,而不是問菲利浦王子。怎麼樣?有什麼進展嗎?”當一個女人主動提出要去你家時,應該是煮熟的鴨子飛不掉了。不過我可沒打算一口咬上去。那一晚的大部分時間裡,我們都在談她跟另一名男子的戀情,而此人又正好是神秘浪漫的傳奇人物,這算是什麼打情罵俏的前奏呢?所以,我把那張梅爾-托美①的唱片留在架子上,放了別的音樂。這張唱片的歷史記錄非常輝煌,不過依目前的情況似乎不太合適。①梅爾-托美(MelTormé,1925—1999),美國音樂家,傑出的爵士歌手。正當科爾特蘭為我們彈奏時,她又跟我講起格列佛-菲爾伯恩的事。說他如何每兩年就重生一次,換一個新名字,展開全新的生活方式,移居到美國的其他地方。對他來說,隱姓埋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她解釋說,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長相,所以也沒有人能在加油站或超市里認出他來。他購物多半付現金,不得不開支票時,也會簽上他當時用的假名,而且他總有滿滿一皮夾的身份證來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