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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原先貼在牆壁的背脊快速離開,僵直的線條讓人聯想到拉到極限的弓弦,似乎下一秒就會斷裂。她的雙手握拳,視線驚懼地瞧著上方又悄悄地瞥向通往一樓的樓梯,但是一思及那扇被卡死的鐵門時,就只能無力地拉了回來。
上下路線都被鎖死,初九可以感覺到背後似乎正冒出冷汗,黑色的眼眸幾乎是瞪著何勁草拿在手裡的斧頭不放。
確實是斧頭沒錯。
初九的大腦裡面突然浮現了鬼片常用到爆的俗爛劇情,大意就是一群人聚在一棟有問題的房子,然後主角或是配角就會說要上樓(也可能是下樓)找一下東西,等他們再次出現的時候,手上往往就會拿著斧頭電鋸開山刀等危險物品對其他人發動攻擊。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被附身了。
看著走下樓梯的何勁草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初九幾乎可以預料到男人的下一句話應該是……
「叫屁啊你!」
咦?咦咦咦?怎麽不是「去死吧」?初九怔然地張著眼,表情有些發懵。
「只不過是拿了把斧頭,你就鬼叫成這副德性。」何勁草挖著剛被叫得有些發疼的耳朵,冷哼了幾聲。
「我以為那是要砍我的……」初九小聲地說道,總覺得所有的緊張氣氛在這瞬間全部跑個一乾二淨,明明他們撞鬼是事實啊。
充滿不屑的眼神頓時甩了過來。「砍你?我要砍的是你後面那扇門。」
初九忙側開身體讓何勁草走到她的身邊,先不管那隻斧頭是從哪裡蹦出來的也許是儲藏室,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
「那個,我們這樣算不算擅闖民宅?」
「這句話你可以跟那隻已經闖進去的鬼說。」
初九喔了一聲就乖乖閉上嘴巴,打算保持沉默地看著男人展現破門技巧,但是斧頭真的可以劈開鋁門嗎?
「我怎麽知道,你以為我就劈過嗎?喂,站後面一點。」
聽到何勁草沒好氣的聲音時,初九才猛然發覺她將心裡的疑惑一字不漏地全吐了出來。
順著對方的指示將腳步移到樓梯上,初九在心底跟自己申誡道要安靜一些,然而當視線瞥見何勁草甩甩手臂似乎在抓著手感的樣子,手裡的斧頭還隨著他的動作揮動不已的時候,保持安靜四個字頓時被她拋至腦後。
「何大哥……你、你小心一些,斧頭不要亂甩,我可是在你後面啊。」初九抓著扶手,努力把身體側了側,巴不得可以將自己藏起來。就怕何勁草待會劈門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斧頭就飛了出來。
「葉初九,你真的很吵。」抓在手中的斧頭被女孩的嚷叫弄得沒勁地放了下來,何勁草擰起眉頭,忍不住回頭狠瞪了初九一眼,額際上的青筋正在隱隱跳動。
知道自己理虧的初九做了一個在嘴巴拉上拉鍊的手勢,腳步又向後踩了幾個樓梯,以著觀望的態度注視接下來的發展。
然而未等到何勁草再次舉起斧頭,原先緊閉的鋁門突然輕輕晃了晃,像是被人從裡面打開了一般。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兩人一時間愣了下,只能看著那道門縫有逐漸擴大的趨勢。
何勁草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抓住斧頭,一雙深黑凌厲的眼睛戒備地注視著緩緩出現在門後的景象。手掌搭在扶手上的初九不自覺地從樓梯走了下來,她困惑地蹙起眉,又抬頭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氣氛在這瞬間又像是重新凝結起來。
門板帶著喀的一聲被推至牆上,幽暗不明的客廳立即映入視線裡頭,但是初九和何勁草兩人卻看見門後並沒有站著任何一人。
那麽,門是誰打開的?又是為什麽什麽而開呢?
遞了一個眼神給初九,何勁草率先走進客廳,從門口的方向望進去,可以看見位在另一端的主臥室。那扇半掩的房門依稀透出燈光,讓整間客廳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初九則記得左手邊的方向是廚房,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楚則要歸功於上次製作生日蛋糕的可怕經驗。至於右邊似乎還有一個小房間,不過門板一直是被關上的。
初九仔細傾聽一會,卻發現二樓的主房安靜得可怕,彷佛沒有任何人在裡頭一般。她不由得伸手扯了扯何勁草的衣角,壓低音量說道:「何大哥,好像不太對勁耶。」
「嗯。」何勁草輕應了聲,空出的另一隻手沿著牆壁的方向摸索過去,當指尖碰觸到突起物時,毫不猶豫地就切下。
驟然亮了起來的客廳讓初九反射性抬手遮住眼睛,眨了好幾次眼之後才終於適應光線的亮度。安靜的客廳裡面除了家俱和他們兩人之外,再也沒有看見第三者的存在。初九甚至走到了廚房那邊探頭進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折回腳步的初九困惑地朝何勁草搖搖頭,表示一切正常,兩人的眼神交會一秒,立即鎖緊臥室那一扇半掩著的門板。
初九放輕足音地跟在何勁草的身後,幾乎是屏住氣息地注視著對方推開房門。然而完成這個動作之後的何勁草卻突地滯住步伐,初九頓時不解地皺起眉,墊起腳尖從男人的肩膀空隙看了過去。
初九對於嚴泰的第一印象其實是在他搬到二樓前所住的301號房,那時候映入眼帘的房間乾淨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無論是桌面還是地板都沒有堆放任何多餘物品。
然而現在所看見的主臥室依舊是同樣的感覺,收拾得一絲不苟的地面、書櫃還有桌面,可以看出主人的整齊性格。但是當初九的視線掃至放在角落的床鋪時,她的眼睛不由得張大,幾乎是無法控制從喉嚨里衝出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