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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英文裡“油漆工”和“畫家”均是“painter”。
我告訴她我也看不出會有幫助,但還是向她道了謝。我正準備離開,忽然想到了什麼,便又回去看電話簿,然後開始給各個格拉堡斯基打電話。如果有用就好了,可結果當然是否定的,只是花掉了許多硬幣。我打給所有的格拉堡斯基,一共十七個,接電話的大概有十四五個吧,而且其中當然沒有一個會漆或者會畫,不管是圖畫還是房子,連會給圖畫書上色或塗鴉的都沒有。這條死胡同算是走完了。
離此地最近的銀行在一個街區外的第二大道。我換了一堆一角硬幣——五美元換到五十個,這可是僅剩的幾樁好買賣之一了——然後全帶到另一家旅館的大廳。沿路我經過好幾個室外電話亭,但裡面都沒有電話簿。原因不明。我打電話到蜘蛛酒吧,確定他們還沒有開門。我拖出分類電話簿,找到法律代理人那一欄。上面說,“請查律師欄”,我照辦了,不過不知道能找到什麼。“律師”有十八頁,而且很多都叫約翰尼,但這又怎樣?我想不出任何理由打電話過去。我隨手翻閱著,希望能突然出現什麼抓住我的視線。我看到一個叫“卡爾森、吉德和迪爾”的事務所,然後便跳到字母V。我打電話給克雷格的私人律師卡爾森·弗瑞爾①,找到他本人接聽。自從把克雷格介紹給埃洛爾·布蘭肯施普後,他就再沒收到關於此案的任何消息。他想知道我是誰,找他有什麼事。我告訴他我自己也是牙醫,與克雷格私交甚好。我沒費事就編了個名字,而他也沒有追問。
①“弗瑞爾”的英文是Verrill,所以歸在字母V目錄下。
我再打電話給埃洛爾·布蘭肯施普。他不在,對方問我是否願意留下姓名和電話。
格拉堡,格拉堡,格拉堡。藝術家的目錄下有滿滿兩頁。沒有格拉堡。我又找藝術畫廊部分,看看他是否自己開了畫廊。其實就算開了,登記的名字也不會是格拉堡。
我投資一角,打電話到位於蘇荷區西百老匯的窄廊畫室。我正打算放棄另找別人時,一個聲音略微嘶啞的女人接了電話。我說:“也許你能幫得上忙。我大約在一個月前看到一幅畫,一直忘不了,問題是我對那位畫家一無所知。”
“哦。我先點根煙。嗯,好了。你剛才說你在我們畫廊看到一幅畫?”
“不是。”
“不是?那你是在哪兒看到的?”
在哪兒呢?“在一間公寓。一個朋友的朋友,他們是一年前在華盛頓廣場戶外藝術展上買的,也可能是兩年前。印象有點模糊了。”
“嗯,我了解。”
她了解?厲害。“我只知道藝術家的名字,”我說,“格拉堡。”
“格拉堡。”
“格拉堡。”我表示同意,還拼了出來。“這是名還是姓?”
“簽在畫布最底下的字,”我說,“天知道是什麼,有可能是他家貓的名字,不過我猜是他的姓。”
“你想找他?”
“對。對藝術我是一竅不通——”
“但我敢打賭你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有時候吧。我喜歡的繪畫作品不是很多,但這幅我喜歡,而且想忘都忘不了。持有人說他不想賣,於是我就想到也許可以找到畫家,看看他還畫了什麼,可是怎樣才能找到呢?他不在電話簿里——我是說格拉堡,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聯絡上他。”
“所以你就打電話過來。”
“對。”
“真希望你不是這麼早打來。不,不用道歉,反正我也該起床了。你是不是對著電話簿,把上面每家畫廊的電話都打過了?看來你是電話公司的股東啊。”
“不是,我——”
“要不然就是你很有錢。你有錢嗎?”
“也不是特別有錢。”
“如果你很有錢的話,或者比較有錢也行,我就可以給你看很多看不完的漂亮作品——雖然畫它們的不是格拉堡先生,或者格拉堡女士。你何不乾脆過來這兒瞧瞧呢?”
“呃——”
“恐怕我們的收藏里沒有格拉堡。不過有很多丹妮絲·拉斐爾森的油畫和丙烯作品,還有她的一些素描。你也許從沒聽說過她。”
“呃,我——”
“但這會兒你可是在跟她說話。印象深刻吧?”
“當然。”
“真的嗎?我可想像不出為什麼。我想我從沒聽說過什麼叫格拉堡的畫家。你知道咱們城裡有幾百萬個藝術家嗎?也不是真的有幾百萬,不過加起來也有好幾噸了。你真的打電話給所有的畫廊了嗎?”
“沒有。”我說,在她打斷我之前,又補充道,“事實上,第一個就是打給你的。”
“真的?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榮幸呢?”
“我比較喜歡你們的名字。窄廊畫室。”
“我選這名字是因為這個閣樓形狀詭異,越往後面走就越窄。我正開始後悔沒把它取名叫丹妮絲·拉斐爾森畫廊呢,反正這也算是免費GG嘛,不過叫它窄廊畫室終究還是有了回報。我賺到了一個電話。格拉堡都畫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