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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表格上有公司地址欄,但自由職業者通常不會寫明從事哪種行業。好,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怎麼辦?”
“我可以査閱檔案,把所有看起來不像律師的約翰尼抽出來,再將剩下的跟電話簿律師欄里的一一比對。當然不是所有律師的電話都會登記。我看大部分都沒有。你說這樣查到底值不值得?”
“聽起來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且工作量挺大。”
“我知道。”
“但總是有人會在大海里打撈,而且還真能撈出針來。要是你願意花這時間——”
“反正我也沒有別的事做。這樣我至少覺得自己能幫上忙。”
“你窩藏逃犯,”我說,“你可做了這件事。”
“你真覺得你是逃犯?你在你們公寓大廳認出一個警察,那可並不表示他是在等你。他有可能在查其他哪個房客。”
“比如說海奇太太。也許他是去逮她的,因為她在電梯裡抽菸。”
“可是伯尼,他根本就不是我們之前看到過的警察啊。怎麼會換成他去找你呢?如果是原先那兩個,我還可以理解——呃,我忘了他們叫什麼名字。”
“托德拉斯和奈斯旺德。托德拉斯是滿臉陰笑的大塊花崗岩,奈斯旺德是滑稽的黃鼠狼。”
“呃,如果等你的是他們,那你的擔心還有些道理。如果不是,你就別——外面是誰啊?”
門鈴又響起來了——真巧。
我說:“昨晚我大約一點到的,差不多一個小時前離開了。我是小偷的事你完全不知道。我從沒真正談過我的職業,而且我們在一起也沒多久。除了我,你還跟別人約會,只是你都瞞著我。”
“伯尼,我——”
“注意聽。等一下你就可以應門了。他們在樓下,不會立刻破門而入。你是克雷格的女朋友——這點你或許應該主動說出來——可你想多玩玩、多看看,但克雷格和我都不知道你跟我們倆同時約會。現在去拿對講機。紐約警察拖著他們的屁股爬過三段樓梯上來以前,我會有時間脫逃。”
她走向牆壁,按鈴啟動對講機。“餵?”她說,“哪位?”
“警察。”
她看著我。我點點頭,她便按下按鈕讓他們進來。我走到門口開門,一步跨到走廊里。“就事論事,”我說,“你窩藏了逃犯,但你不知情,所以錯不在你。而且也沒人告訴過我,我已經是個逃犯。在職業的問題上,我沒跟警察說實話,但那又有何不可?——畢竟我不希望你知道。我想我們倆都不會有事。我會再跟你聯絡,不是這兒就是診所。別忘了查檔案。”
“伯尼——”
“沒時間了。”我說完向她傳了個飛吻,便一溜煙跑了。
在托德拉斯和奈斯旺德爬那三段樓梯時,我有充分的時間往上爬一段。我在最上面那級台階上遊蕩,聽著他們的腳步聲走向吉莉安的門口。他們敲了門。門打開,他們走進去,然後門又關上了。我給他們一分鐘安頓下來,然後便下了一段樓梯,站在門邊豎著耳朵聽。我聽到人聲,可是分辨不出內容。不過我聽得出有兩個人,而且剛才在樓梯上也聽到兩對腳步聲,這會兒我可不希望他們當中的一個忽然發神經把門拉開。我又走下三段樓梯,從口袋裡掏出領帶,發現它已經皺成一團,便又塞回原處。
太陽好像用不著那麼亮。我朝它眨眨眼,一時拿不定主意,然後有個聲音說道:“這不是我的老朋友伯尼嗎?”
雷·基希曼——用金錢買得到的最好的警察——寬厚的背部靠著一輛藍白相間的警察巡邏車的擋泥板站在那裡,寬大的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容,那是讓人難以忍受的自滿的微笑。
我說:“哦,天哪,是雷啊。好久不見。”
“可不是嘛,幾百年吧?”他拉開副駕駛那邊的門,朝座位點點頭。“上車吧,”他說,“這麼美麗的早晨咱們可得兜兜風。這種日子不應該待在室內——譬如牢房裡。上車吧,伯尼。”
我上了車。
第10章
紐約的每個街區,在沿著人行道的地方都有幾個消火栓。安裝的目的是方便警察,讓他們不必繞著街區苦苦尋找停車位。雷從其中一個消火栓旁把車開出來,說我剛才錯過了他的兩個朋友。“兩個穿便衣的傢伙,”他說,“至於我嘛,制服穿得還挺高興的。這兩位——你們肯定只是錯過了一點點。說不定他們乘電梯上去的時候,你正走樓梯下來。”
“這兒沒有電梯。”
“是嗎?那你沒碰到他們可真是不走運,伯尼。不過我想你昨天應該見過他們。這會兒他們沒碰上你,待會兒下來又會發現我也開溜了。倒不是說我不見了他們會有多難過。他們是自己來的,開著他們自己藍白色的車,我只是尾隨其後,而且知道他們想要我滾蛋。隨便找個警察,幫他套上西裝,嘿,他就神氣活現起來了,懂我的意思嗎?忽然他就覺得自己是人類的一員,而不是一般的警察了。來根煙嗎,伯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