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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怎麼跟他說的?我說過我是小偷,可是還說了別的嗎?“投資。”我說。

    “哦,對。天哪,你相信嗎,我忘了你的名字。就在嘴邊,可偏偏說不出來。”

    “我叫肯尼。肯尼·哈里斯。”

    “對,對,當然。我正是要說這名字。我叫丹尼斯,做停車場生意。

    有件事我不會忘,我打賭我記得你喝酒。喂,禿比,挪一挪你的屁股,嗯?我再來一杯一樣的,另外給我這位朋友肯尼一杯威士忌加冰塊。我說得對不對,肯尼?”

    “對也不對,丹尼斯。”

    “怎麼說?”

    我對禿比說:“先來杯黑咖啡吧。我再度大醉前得先醒醒腦。”

    我不需要醒腦。我除了在春天街喝過一杯啤酒外,一整天沒碰過酒精,而且那還是幾小時之前的事。不過我得保持清醒倒是真的,因為我工作時一向如此,而今晚我可以說是在工作。這會兒我跟我的老朋友丹尼斯站在蜘蛛酒吧的吧檯前,老好人禿比正在調酒。小偷剛點了一杯黑咖啡。  

    “我看你八成在別的地方喝過了,嗯,肯尼?”

    誰是肯尼?哦,對。是我。“我是晃過幾個地方,丹尼斯。”

    “有沒有在哪兒看到弗蘭奇?”

    “沒有。今晚沒有。”

    “按理說飯後她應該會上這兒來。她偶爾會在喬安酒館或哪家廉價酒吧坐下來不走,不過她通常都靠得住,懂我的意思嗎?而且她又不在家。我幾分鐘前才打電話給她,沒人接。”

    “她會來的。”禿比說。得這綽號應該是因為他的頭。他年紀不大,才三十出頭,但乍看上去,光禿禿的腦袋讓他看起來老了好幾歲。他突出的發亮頭頂四周有一圈暗棕色的頭髮。他的眉毛濃密,下巴翹起,鼻子像顆紐扣,眼睛是溫暖的棕色,水汪汪的。他身材瘦削,穿著蜘蛛酒吧的T恤制服還挺好看的。那件T恤是亮紅的底色,上面印著銀格黑底的蜘蛛網,角落裡立著一隻虎視眈眈的蜘蛛,手臂伸開,歡迎一位怯生生的蒼蠅小姐。“這個法蘭西絲啊,她就是得先四處逛逛。”他說,“待著別走,天亮前肯定能見到她。”  

    他往吧檯另一頭走去。“她會來,也可能不來。”丹尼斯說,“但至少你在這兒,就有人可以和我一起喝酒。我最討厭一個人喝悶酒了。獨自喝就只是酒鬼,你懂我的意思吧?我嘛,有沒有酒無所謂。我來這兒要找的是伴兒。”

    “我懂你的意思。”我說,“我看弗蘭奇這陣子還真的是在借酒消愁。”

    “你是說因為那個叫什麼來著的人?遇害的那個?”

    “沒錯。”

    “是啊,可怕的事。幾小時前我跟她通過電話,她聽起來糟透了。”

    “沮喪?”

    他想了想。“應該是情緒不穩。”他說,“她說他們放了那個丈夫,是個獸醫還是什麼的。”

    “我想是牙醫。”

    “呃,差不多。她說她得付諸行動。我不知道,說不定她已經喝了幾杯。你知道她那人。”  

    “當然。”

    “女人跟你我不一樣,沉不住氣。生理原因,肯尼。”

    不管這是不是提示,我立刻付諸行動,朝禿比揮揮手,為丹尼斯的酒和我的咖啡付了帳。酒保走開後我說:“這個禿比,一分鐘前還叫她法蘭西絲呢。”

    “呃,那是她的名字,肯尼·法蘭西絲。艾克曼。”

    “大夥都叫她弗蘭奇。”

    “那又怎樣?”

    “你知道的,我只是在想,”我的手在空中胡亂畫了個圈,“你知不知道禿比叫什麼名字?”

    “見鬼,我想想。我以前知道的。我想我以前知道。”

    “除非他父母就叫他禿比,可哪有這樣叫小孩的呢?”

    “不對,他們不會給他取那種名字。他小時候肯定有頭髮。他媽媽生下他的時候,他的頭髮肯定比現在多。”  

    “我們在這兒跟他買了這麼多酒,可誰都不知道那傢伙的名字,丹尼斯。”

    “經你這麼一說,還真是的,肯尼。”他舉起杯子一飲而盡。“媽的,”他說,“喝完了我們再跟他叫一輪酒,問問他到底是誰,或者他以為他是誰,怎麼樣?”

    結果喝了不止一輪,而是好幾輪,等我們弄清楚禿比名叫托馬斯,姓科克倫,就住在附近的時候,我已經喝下了不知多少咖啡。往男廁所的路上,我去查看電話簿里禿比的資料。有個叫托馬斯·科克倫的,住在第一和第二大道之間的東二十八街。我試了那個電話,沒人接。我回頭看了看,沒發現有人注意我,便撕下那頁以供日後參考。

    回到吧檯,丹尼斯說:“她可有個朋友?”

    “嗯?”

    “我看你是在跟女人通話,所以問你她有沒有朋友。”

    “哦。她沒敵人就是了。”

    “嘿,這話說得好,肯尼。我敢打賭他小時候大家都叫他軟木頭①。”

    ①在英文中,“軟木頭”(Corky)和“科克倫”(Corcoran)的讀音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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