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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講機失真的聲音也藏不住她的焦慮。她說:“餵?哪位?”
“伯尼。”
“哦。我不——”
“你一個人嗎,吉莉安?”
“警察剛來過。”
“我知道。我就是等到他們離開才來的。”
“他們說你殺了克里斯特爾。他們說你很危險。你根本沒去看拳擊比賽。當時你在她的公寓裡,殺了她——”
這些可全是在對講機上講的。“我能上去嗎,吉莉安?”
“我不知道。”
我要撬你他媽的鎖,我想著,我要喘著粗氣踢開你的門。可我只是說:“今晚我收穫很大,吉莉安。我知道是誰殺了她。讓我上去,我會全都跟你講清楚。”
她沒說話,有那麼一會兒我開始納悶她究竟有沒有聽到。也許她已經關上對講機的鈕。也許此時她正在打九一一,不一會兒行動迅速又有效率的紐約警察就要舉著槍抵達了。也許——
按鈕嗡嗡響起,我把門打開。
她穿了件毛料裙,暗綠和藍色的格子呢,上身是一件海軍藍毛衣。她的緊身襪也是海軍藍的,小小的腳上套了雙鹿皮便鞋,趾尖處翹起,跟她小精靈一樣的氣質很配。她為我倒了杯咖啡,道歉說在對講機上為難我了。
“我神經緊張,天哪,”她說,“今晚我有一群訪客。”
“警察嗎?”
“他們是最後到的。呃,這你知道啊,你看著他們走的。起先來了另外一個警察——”
“雷·基希曼?”
“沒錯。他說他想要我傳話給你。我說我不會有你的消息,可是他很曖昧地朝我眨了眨眼。要說我臉紅了,我也不會驚訝。就是那樣的眨眼。”
“他就是那種警察。傳什麼話?”
“說要你跟他聯絡。他說你還真有賊膽,你回到作案現場就是明證。他還說什麼他確定你上那兒拿到了你要的東西,他想親眼看看。我告訴他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他說你會懂,還說重點是你應該跟他聯絡。”
“‘回到作案現場’,這又是什麼意思?”
“後來聽另外兩位警察提起我才弄明白。他們還說了別的。基希曼走後是克雷格。”
“我以為你跟他說了不要再來。”
“我是說過,可他還是跑來了,而且讓他進門總比讓他搞得雞犬不寧要好。我跟他說了他不能久待。”
“他想幹嗎?”
她做了個鬼臉。“他太可怕了。他真的以為是你殺了克里斯特爾。他說這點警方很確定,還怪自己不該設計要你去偷珠寶。他上門為的就是講明這一點——否認你倆有過安排。他說要是警察逮住你,你說不定會胡言亂語,到時候即使他的話和你的矛盾,受人尊敬的牙醫當然比有過前科的小偷要容易取信於人——”
“當然。”
“——可是他說我得發誓,說你的話是一派胡言,要不他就有可能惹上麻煩。我說我不相信你會殺人,他馬上大發脾氣,指控我跟你站在同一陣線對他不利,所以我也發起火來。真不知道以前我是看上了他哪一點,上帝啊,我真的不知道。”
“他有一口好牙。”
“他走了以後,我正在津津有味地看電視,他的律師又來了。”
“弗瑞爾?”
“嗯哼。我看他來主要是想給克雷格當後盾。克雷格告訴弗瑞爾,他跟你有過計劃,所以他當然不希望這事曝光。他想讓我知道隱瞞這件事有多重要。我看他是步步為營,想賄賂我,但他倒沒有真的直接說出來。”
“有趣。”
“他還真狡猾,而且表現得很權威,說得好像我將到手的好處不會是裝滿現金的信封,而是免稅信託基金什麼的。也不是真的就那樣,我不過是說他的那種態度。他說能肯定是你殺了克里斯特爾,還說警察有證據。”
“什麼樣的證據?”
“他沒說。”她看向別處,咽了口口水,“你沒殺她吧,伯尼?”
“當然沒有。”
“可你也只能這樣說了,對吧?”
“我不知道如果我殺了她的話,我會怎樣說。我沒殺過人,所以這問題從來沒有必要問。吉莉安,我幹嗎要殺那女人呢?如果她進門逮到我在偷東西,我只要在警察趕到以前逃走就行了。必要的話,也許我會推她一把好脫身——”
“是這樣的嗎?”
“不是,因為她沒逮到我。但如果她逮到我,而我又真的推了她一把,她又真的狠狠摔了一跤的話——呃,我確實知道那會傷到人。結果沒發展到那一步,可我想應該是有那種可能性的。但我絕不可能拿著一把根本沒帶在身上的手術刀去戳她的心臟。”
“我就是這麼跟自己講的。”
“嗯,那就對了。”
她睜大眼睛,下唇發顫。她姿態優美地咬咬下唇。“那兩個警察是在弗瑞爾先生走後四十五分鐘到的。他們說你昨晚又闖進克里斯特爾的公寓。警察在上面貼了封條,可是被撕掉了。他們說是你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