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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基希曼已經說了他要克里斯特爾的一半珠寶,而東西根本就不是我偷的。他把事情想錯了,可是也非常接近事實。托德拉斯和奈斯旺德知道我說的姑姑的事全是胡編的,也知道我是小偷。我不清楚他們是否知道這案子牽扯到許多珠寶,也完全猜不出他們跟吉莉安說了些什麼,而吉莉安又會跟他們說些什麼。克雷格的情況我也沒弄明白。他可能還在牢里,而如果布蘭肯施普知道為客戶著想的話,應該已經告訴他不許開口。問題是有幾個律師會替客戶著想呢?克雷格隨時可能決定揭了伯尼這個賊的老底,到時我該怎麼辦呢?我和命案只隔著一張票根,可要說它是什麼牢不可破的盾牌,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四處遊走。這是個還算得上美麗的秋日。煙霧稍稍遮蔽了太陽,不過天色依然美麗明亮,是那種你坐牢期間偶爾得以在運動場上呼吸到新鮮空氣時才會懂得欣賞的天氣。
媽的,是誰殺了那女人?W.I.格拉堡?禿比?律師約翰尼?兇手和情人是不是同一個人?或者兇手殺她是因為忌妒她的愛人,還是另外有個我完全沒想到的理由?而珠寶又扮演了什麼角色?還有克雷格呢?另外,最令人惱火的,我又是什麼角色?
我不斷進出電話亭,再一次打到柯特諾畫廊時,響兩下後有個女人接了電話。她聽起來比丹妮絲·拉斐爾森年紀大,說話也沒那麼風趣。我說我得知她代理沃特·格拉堡的作品,而我是他的老朋友,想聯絡他。
“哦,我們以前是有他的一些作品,不過我想不起來有哪幅成交過。他本打算湊足A級畫作辦個展覽,可是一直沒成功。你怎麼知道應該打給我們?”
“哥譚藝術家協會。”
“哦,GAG,”她說,“他們還把我們列為沃特的代理畫廊嗎?真想不到。他從沒真正吸引過什麼顧客,你知道,然後他又去搞平面設計,並開始對版畫技巧產生極大的興趣。最後他就不再畫畫了,我覺得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因為他最擅長的就是把握顏色,可是他卻開始陷入細節處理和自我局限。你也是藝術家?”
“只是他的老朋友。”
“那麼這些話你也不用聽了。你只是想知道他家在哪兒。稍等。”我等著,過一會兒總機便提醒我再投五分錢進去。我往投幣孔里丟了一角,告訴她不用找錢,她連謝謝都沒說一聲,然後柯特諾畫廊的那個女人便念出一個國王街的地址。我想不起國王街在哪兒。
“國王街?”
“哦,我打賭你是外地人,對吧?”
“沒錯。”
“呃,國王街在蘇荷區(SoHo),不過接近邊緣了。離So of Ho一個街區。”她機械地笑起來,仿佛經常玩這個小小的文字遊戲,都玩膩了,“我是說South of Houston①。”
①Houston指休斯頓街,蘇荷區命名的由來是這個區位於休斯頓街以南。
“哦。”我說。這會兒我想起國王街在哪裡了,可是她又繼續解釋我該怎麼乘地鐵上那兒,諸如此類的廢話,沒一句是我需要聽的。
“這是我知道的最新的地址,”她說,“但我不敢說他還在那裡,不過我們的通訊地址列表里一直有他,畫廊開幕的便寄邀請卡過去。信都沒退回來過,所以如果你寫給他,郵局應該會幫忙轉寄,只是——”她不停地說。說什麼檔案里沒有他的電話號碼,但我可以查電話簿,當然如果我已經査過的話就不必了,而且也許他有電話但沒登記。當然,如果我找到國王街的那個地址,而他又不在的話,就問管理員,絕對錯不了,他們偶爾還能幫得上忙——總之全是些小學四年級的學生都可以想出來的白痴建議。
總機又插話進來要我投幣。他們是無底洞。我正準備再塞硬幣到投幣孔里,突然恢復理智掛斷了電話。
我手裡拿著那個硬幣,又把它放進口袋。然後,好像是下意識地,我開始撥電話。我打到吉莉安的公寓,是一個男人接聽的,他對我說∶“抱歉,打錯了。”然後便掛了電話。我皺起眉頭,核對了錢包里那張卡片上的號碼,再次皺眉,又摸出一個硬幣——現在我的儲蓄還很多——然後再撥一次。
“餵?”
同樣的聲音,我多年來常聽到的聲音,不過平時說的不是“餵”,而是“請再張大一點”。
克雷格·謝爾德里克的聲音。“餵?哪一位?”
這兒除了我們小偷沒有旁人,我想,那麼你又在那裡做什麼呢?
第12章
從格林尼治村南端再往下一點,由邁道格街向西朝哈得孫河延伸,便是國王街了。蘇荷區是由商業區改造成的藝術家聚居地,但格拉堡住的國王街的這一段長久以來基本上都是住宅區。這個街區上大都是面貌嶄新的四層或五層樓高的棕色石造房屋。隨處可見由老舊的商業建築新近改造成的藝術家的住宅,讓我想起自己目前置身於休斯敦街以南。
格拉堡住的房子是其中之一。它距離第六大道幾個門面,是幢正方形的暗紅色磚造建築,有四層樓高,但每層天花板都比較高,所以屋頂和它兩旁的五層樓棕色石造建築齊平。每一層都有從地面頂到天花板的工業廠房大窗戶,而且橫貫整個建築,這對藝術家和暴露狂來說都是顯而易見的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