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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禿比啊。姓科克倫,大夥當然會叫他軟木頭,對吧?”
“應該是吧。”
“媽的,”丹尼斯說,“喝完了咱們去問問那傢伙。喂,軟木頭!你給我過來,你這混球!”
我把一隻手放到丹尼斯的肩上。“現在我不奉陪了,”我說,把幾張鈔票推過吧檯給禿比,“我得去找個人。”
“是啊,而且她沒敵人哦。呃,如果她有朋友的話,回頭帶她過來如何?我還要在這兒坐一會兒。說不定弗蘭奇也會過來喝兩杯,總之我會在這兒。”
“那也許就待會兒再見了,丹尼斯。”
“我就在這兒,”他說,“還能上哪兒去?”
第15章
禿比·科克倫住的房子是戰前建造的十二層高樓,大廳是裝飾派藝術的設計風格,門房自以為是聖彼得①。我躲在馬路對面,看著他——確定每個朝拜者都有位虔誠的房客在熱情等待。我考慮過要以他不認識的房客的身份矇混過去,可是從他那樣子來看,此事並不容易,而且我也不確定我的自信程度足以應付這種瑣事。
①聖彼得是耶穌的十二門徒之一。
這幢樓的右邊是一座五層的棕石建築。左邊的樓則是十四層——紐約房地產業有各種奇怪的迷信,所以想來它其實只比禿比住的那幢高一層而已。這幢建築也有門房,但不像禿比那幢樓的那位上過自信訓練課程,所以我就算穿件條紋囚衣走過去也不會有問題。
不過首先我得知道禿比公寓的門牌號,所以我假稱是他的訪客,看著門房按下某個對講機的按鈕。沒人接聽之後,我確認了兩件事∶禿比住在8H,而且他家沒人。我走到遠處的路口,再折回一段距離,輕輕鬆鬆地走過隔壁那幢建築的門房,點頭微笑,還說了句“挺不錯的晚上,嗯?”他表示同意,但還是看著他的報紙,沒抬頭。
我乘電梯到頂樓,爬一段樓梯上到屋頂。曼哈頓有些屋頂以天文學愛好者為特徵,有的則展示求愛中的情侶,另外有些則淪為屋頂花園。這個屋頂——感謝上帝——是空的,我走到邊緣,在黑暗中俯視著十二英尺左右的距離,從這個距離掉落下去顯得比走下去長得多,有可能更糟糕——屋頂之間還有間隙。可如果這樣,我原本就不會上來。
我一定是浪費了幾秒鐘鼓足勇氣。這種事其實我以前也不是沒幹過,而且在別無他法的時候,如果你連恐高症都無法克服,呃,你還是別當小偷了。我爬上來又跳下去了,落地時雙腳微感疼痛,但沒扭著腳踝。我彎了幾次膝蓋,確定腿還能用,吐出一口我沒意識到一直憋著的氣,然後抬腳走向通往大樓的門。
門從裡面反鎖,但這對我來說當然是最不在話下的問題。
禿比的鎖也不是問題。我走到他家門口時,剛好有個中年男子從走廊盡頭的一扇門裡冒出來,朝我這個方向走來。我敢發誓我在藥品GG里見過此人向他的藥劑師詢問什麼——呃——有關便秘的常識。我敲敲禿比的門,皺著眉頭說:“對啊,是我,老弟。這門你是開還是不開?”
裡面傳來的是寂靜,當然。
“哦,好,”我說,“可你快一點,嗯?”我看著漸漸走近的紳士,迎著他的目光,無可奈何地轉了轉眼睛。“在洗澡,”我抱怨道,“所以我得站在這兒,等他擦乾穿上衣服什麼的。”
他同情地點點頭,匆匆走過,無疑是希望我剩下的怨言別再說出來了。等他繞過轉角,我拉出那串工具,花的時間還不夠宣布我在做這件事。他用的那種彈簧鎖是關門後自動鎖上的,而且他也沒費事再用鑰匙鎖一道,所以我只需要用一根彈簧鋼絲就能把那玩意兒撥開,然後推開門就行了。
我側身溜進去,關上門,把門鎖得比禿比更加嚴密,然後摸到電燈開關。我沒帶橡膠手套,這其實也無所謂,因為我沒打算偷什麼。我不過想找些證據,一找著就離開,想辦法讓警察上門。或許能有個不那麼直接的報警方法。
當然,我要真走運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那箱珠寶。這樣我就可以帶著我的超級亮皮箱連同裡面絕大部分的東西奔向自由,留下幾個高級且顯眼的物件,藏在這裡讓托德拉斯和奈斯旺德有空的時候慢慢搜查。不過看來——如果禿比是兇手兼小偷的話——珠寶極有可能藏在我根本別想找到的地方,而不是留在連門都沒鎖緊的公寓裡面。
我腦子裡還在想著這些事情,雙手已在忙著四處翻找。地方不大,工程相對而言並不複雜。禿比的單居室公寓比吉莉安的住處大不了多少,家具卻少得多。有張沒刷漆的樺木床——床下有儲藏櫃、一組把手各異的桃花心木衣櫃——顯然是二手貨、一把舒服的椅子,還有一對直背餐椅。爐子、冰箱和水槽在房子的後部,用一個珠簾屏風和房內其他部分隔開,但幾乎沒有什麼隔絕效果。
這地方頗為髒亂。酒保工作時必須保持整潔,我曾經盯著他們擦亮玻璃杯,然後擺放整齊,本以為他們生來一絲不苟。禿比的公寓改變了我的這個觀念。他的房子裡到處是髒衣服,而且床也沒鋪,給人的感覺是他的清潔女工幾個月前去世了,他還沒找到人來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