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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
“不過他們每個人都抽菸,永遠都在點菸,拿包煙到處敬煙,這一點比法國人還糟糕。上一次我去法國探望我父親那邊的親戚,他們還因為我不抽菸生我的氣。我覺得美國人是世界上唯一頭腦清楚,知道戒菸的人群。”
“你會發現美國抽菸的人還是不少,米克。”
“我祝他們好運,現在飛機上、電影院裡、公共場所到處都禁菸,他們可有苦頭吃了。”接著他講了一個關於他前幾天晚上遇見的一對男女的故事,很好笑,我倆都笑了。之後他問我近況如何,我說我很好。“那此刻是不是也很好呢?”他說。
“或許有點焦躁吧。最近我閒得很,又碰到滿月。”
“是嗎?”他說,“這裡也一樣。”
“真是巧。”
“不過在愛爾蘭永遠都是滿月,幸好老天總是下雨,你可以不必每天盯著滿月瞧。馬修,我有個主意。乾脆跳上飛機飛過來算了。”
“什麼?”
“我敢打賭你一定從沒到過愛爾蘭。”
“我從來沒出過國,”我說,“等等,這話不對。我去過加拿大兩次,去過一次墨西哥,不過……”
“你從沒來過歐洲?”
“沒有。”
“那麼就看在耶穌份上,跳上飛機飛過來吧,可以帶她一起來嘛——”指的是埃萊娜——“或是你自己來也好,都行。我跟羅森斯坦談過,他讓我最好還是暫時先別回國。他說他可以擺平一切,但是有他媽的聯邦勤務組在前面,在還不確定所有障礙都已清除之前,他不要我踏上美國的領土。我很可能還得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困上一個月或者更久。你笑什麼?”
“我還以為你愛那裡咧,現在又變成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只要朋友不在身邊,任何地方都是鳥不拉屎的地方。快點來吧,老兄,怎麼樣?”
彼得·庫利到達弟弟家時,凱南剛和比較溫和的那位綁架者通過一次電話,不過這次那名男子似乎不那麼溫和了,尤其是講到最後凱南要求他提出弗朗辛仍然好好活著的證據時。他們的對話大約是這樣的:
庫利:我要跟我太太講話。
綁架者:不可能。她待在一個安全地點,現在我在打公用電話。
庫利:那我怎麼知道她沒事?
綁架者:因為我們有很好的理由細心照顧她,你瞧她對我們而言值多少錢。
庫利:老天,我怎麼能確定她真的在你們手上呢?
綁架者:你對她的乳房應該很清楚吧?
庫利:嗯?
綁架者:你應該認得其中一個吧?這個方法最簡單。我把她的一個乳房切下來,放在你的前門口,這樣就可以讓你安心了吧。
庫利:老天,別說這種話,提都不要提。
綁架者:那麼我們就別再談什麼證據了,好嗎?我們必須彼此信任,庫利先生。相信我,這項交易只能靠誠信兩個字。
事情就是這樣了,凱南告訴彼得。他非信任他們不可,但怎麼可能呢?他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
“我一直在想我可以打電話給誰呢?”他說,“只有同行了,哪一個可以幫我,支援我,結果我想到的每個人都有可能就是綁架的人。我怎麼能排除任何可能呢?這是有預謀的。”
“他們怎麼能……”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出去買菜,然後就一直沒有回來。她開車出門,五個小時之後電話鈴響了。”
“五個小時?”
“我不知道,大約吧。彼得,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應付這種鳥事我毫無經驗。”
“你不是無時無刻都在談交易嗎,寶貝?”
“毒品交易跟這完全是兩碼事,你安排一切就是為了保障每個人的安全,考慮到每個人,這件事……”
“但每天還是有人因毒品交易送命。”
“沒錯,可是通常都有理由的。第一,跟你不認識的人交易,這最要命了。表面上看起來很不錯,結果卻被坑。第二,或許應該說是第一點半吧,跟你以為你認識、其實你並不認識的人交易。還有一點,隨便你說它是第幾點都可以,很多人惹禍上身,是因為他們想要使詐。他們想做無本生意,以為下一次再照規矩來。腦筋一糊塗,這一次躲過了,下一次可不然。你知道這種情況十之八九都是因為那些人自己也在用自己的貨,所以判斷力全衝進馬桶了。”
“不然就是每件事都按部就班,結果碰上六個牙買加人破門而入,開槍把每人都射死。”
“這種事也有,”凱南說:“而且不一定是牙買加人。前幾天我在報上讀到舊金山現在最兇悍的是寮國人,每個星期都會冒出來一個新種族威脅要宰你。”他搖搖頭,“但重點是,只要是上規矩的毒品交易,一覺得不對勁,隨時可以掉頭走開。只要有錢,大可以到別處花;只要有貨,大可以賣給別人。做一次交易算一次,可以替自己鋪後援,沿線布置安全設備,一有動靜,馬上知道是不是可以信任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