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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樣?有錯嗎?老實說,這件案子裡我真的不是最關心自己的利益。”
“知道了。”
“她真的是個好女孩,”他說,“堅強,有韌性,但又有一種純真的本性,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了解。”
“那些禽獸可真是整死她了。她有沒有給你看他們對她做的事?”
“她跟我講了。”
“她也跟我講了,而且還給我看了。你以為事前知道可以讓你心理有個準備是不是?告訴你,視覺震撼還是嚇死人。”
“真的,”我說,“她有沒有把剩下的也一起給你看,好讓你徹底了解她的損失到底有多大?”
“你的思想實在很髒,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說,“大家都這麼說。”
我打電話去約翰·凱利的辦公室,別人告訴我他去法庭了。我報上名字,接電話的警察說:“哦,他正想找你,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我來傳呼他。”過了一會兒凱利便打來了,我們約在郡法院外面街角一個叫“訴訟案件記錄”的地方見面。那個地方我從來沒聽說過,似乎是曼哈頓下城典型的酒吧餐廳,顧客群從警察到律師不等,裝潢總是用很多黃銅、皮革和暗色木頭。
凱利和我從未謀面,這一點在約的時候兩人都忘了,但其實半點都不難認,他長得就跟他父親一模一樣。
“我一輩子都在聽這句話。”他說。
他從吧檯上拿起啤酒,我們到後面揀了張桌子坐下。我們這桌的女服務員有個朝天鼻和極具感染力的幽默感,而且認得我的同伴。他問她今天的辣香腸如何,她說:“對你來說太瘦了,凱利。點個烤牛肉吧。”我們點了烤牛肉裸麥麵包三明治,牛肉切得很薄,堆得老高,配菜是酥脆的炸薯條和一小碟山葵根醬,辣得你直掉眼淚。
“這地方好。”我說。
“沒話講。我都在這裡吃。”
吃三明治的時候他又點了一瓶摩森啤酒,我點了一杯奶油蘇打水,女服務員一聽便搖搖頭,於是我改點了可樂。我意識到凱利雖然沒講話,卻注意到了。等女服務員把我們的飲料端來時,他還是說了:“你以前喝酒?”
“你父親提過吧?我認識他的時候喝得還不算凶。”
“不是他告訴我的。我打幾個電話,到處問了一下。我聽說你喝了出麻煩,後來就戒了。”
“可以這麼說。”
“我聽說是去戒酒協會。那個組織很好,聽到的都是好話。”
“它有它的優點,不過如果你想喝杯好酒的話,最好別去。”他隔了一秒鐘才明白我是在說笑話。他笑了,然後說,“你就是在那裡認識他的?那位神秘男友。”
“我不會回答那個問題。”
“你不打算告訴我任何有關他的事?”
“對。”
“沒關係,我不會在那件事上跟你過不去。你能勸她來,這一點我佩服你。證人跟她的律師手牽手一起來,我不是很喜歡,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我必須承認她這麼做很聰明,而且卡普蘭也不算太痞。若是上了法庭,他包準把你當猴兒耍,不過管他的呢,那是他的工作,他們全是一個樣兒。你能怎麼辦,把全世界的律師都吊死?”
“有人會覺得其實這個主意不錯。”
“這個房間裡有一半的人都這麼覺得,”他說,“另外一半就是律師自己。管他呢!卡普蘭和我同意對媒體嚴格保密,他說你也會同意。”
“當然。”
“如果我們能把那兩個變態狂的長相畫出來就好了,可惜我安排她和一位畫家聊了半天,唯一的成果就是他們兩個都有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對耳朵她就不太肯定了,覺得他們都各有兩片,可是又不能保證。現在我們手上有的,就是這三樁案子之間的關聯性,我們已經正式把它們當做連環謀殺案件來處理,不過你說讓它上《每日新聞》有什麼好處?除了把老百姓嚇得屁滾尿流之外,還能得到什麼?”
中餐吃完,我們並沒有久待。他兩點得回法院去給一件與毒品有關的謀殺案作證,這類公務令他的案牘永遠堆積如山。“他們彼此殺來殺去,你實在很難去在意,”他說,“或是讓你想拼了老命去破案逮兇手。我他媽的真希望他們趕快讓這玩意兒合法化,而且我對耶穌發誓以前,我絕對想不到自己會說出這種話。”
“我從來沒想到會聽一個警察講這種話。”
“這年頭大家都這麼講。警察、地方檢察官、每個人。只有毒品管制署的那些傢伙還在唱老調:‘我們與毒品的戰爭,勝利在望。給我們必要的工具,我們就能完成使命。’我不知道。或許他們真的都這麼相信吧,不過我寧願相信牙仙①,至少牙仙可能會在你枕頭下面擺個銅板。”
①Tooth Fairy,美國同名電影中的角色,他殺死小女孩,並帶走她們的牙齒。
“你怎麼能說服自己讓快克古柯鹼合法化呢?”
“我知道,那玩意兒害死人。我自己最喜歡的是天使之塵①,一個完全正常、愛好和平的人去嗑點天使之塵,立時完全喪失意識,開始產生暴力舉動。幾個小時後他醒了,旁邊死了人,他卻什麼都記不得,他連自己在迷幻的時候是不是很享受都不知道。我願意看到街角糖果店賣天使之塵嗎?天哪,我當然不願意,但是現在那些人在糖果店前的人行道上賣天使之塵,是不是真的因此就在糖果店裡賣得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