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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是因為覺得你可以先墊,那我可以理解。可是……馬修,我實在不想說,可是我覺得很不妙。”
“我也覺得。”
“我覺得他在嗑藥。”
“聽起來像是。”
“他一直跟我保持距離,說要來,又不來。我打電話去,他不在家。聽起來像什麼?”
“我已經整整一周半沒在任何聚會上看到他了。雖然我們不是每次都參加同樣的聚會,可是——”
“可是你經常會碰到他。”
“對。”
“我給他五千塊應付緊急狀況,狀況真的來了,他卻說他沒錢。他把那筆錢拿去幹什麼了?還是他在說謊,他想把它存下來做什麼?兩個問題,答案是同一個。我看就是吸毒,還有什麼?”
“還有其他的解釋。”
“我很願意聽。”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站在那兒專心聽話筒里的鈴響聲,等鈴響了約十聲才放棄。”沒人接,但這並不代表什麼。以前他抱著酒瓶躲起來的時候,可以幾天都不接電話。有一次我問他為什麼不乾脆把電話筒拿起來算了。他說這樣我就知道他在家了。他實在討厭,我那個大哥。”
“那是一種病。”
“你是說那種習慣。”
“通常我們都說那是一種病。我想這兩種說法是一樣的。”
“他戒毒了,你知道。他本來癮很大,後來戒了,然後又開始酗酒。”
“他告訴過我。”
“他戒酒戒了多久?一年多?”
“一年半。”
“你以為他可以戒這麼久,一定可以戒一輩子。”
“大部分的人都只能戒一天。”
“對,”他不耐煩地說,“一次一天。這些我都知道,每句口號我都聽過了。彼得剛戒的時候老待在這裡。弗朗辛和我會陪他坐著,給他咖啡喝,聽他講個不停。他去參加聚會,回來就把他聽到的每件事情統統倒給我們聽。我們並不介意,因為他振作起來了。然後突然有一天他跟我說他不能再整天跟我泡在一起了,因為會影響他。現在他抱著一袋毒品、一瓶酒,這樣他媽的就沒人可以影響他是不是?”
“你還不能確定,凱南。”
他轉過身來面對我。“天哪,還能有別的嗎?不然他拿五千元去幹嗎,買獎券?我根本就不應該給他這麼多錢,誘惑太大了。不論他出了什麼事,都是我的錯。”
“不,”我說,“如果你給他一個裝滿海洛因的雪茄盒,然後對他說:‘幫我看著這個東西,等我回來。’那就是你的錯。這樣的誘惑誰都受不了。可是他已經戒了一年半了,他知道該怎麼對自己負責。如果手頭有錢讓他緊張,那他可以把錢存進銀行里,或是請協會裡的人替他保管。也許他真的失去控制了,或許他沒有,無論他做了什麼事,都不是你叫他去做的。”
“是因為我才變得那麼容易。”
“永遠都不難的。我不知道現在一袋毒品多少錢,可是叫杯酒不過一兩塊錢而已,而一杯酒就夠了。”
“不過一杯酒不能支持多久。而且五千塊夠他用一陣子了。喝酒能花多少錢,如果在家喝,一天不過二十塊吧?如果去酒吧喝可能要花上兩三倍。海洛因昂貴多了,不過一天也不可能注射超過一兩百塊錢,而且要恢復以前的用量也需要一段時間。就算他是頭豬吧,也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把那五千塊都花光。”
“他不用針筒。”
“他那樣告訴你的?”
“難道不是真的?”
他搖搖頭,“他總是這樣跟別人講,而且有一段時間他真的只用吸的,不過他也有只用針筒的時期。扯那個謊可以讓他的習慣聽起來不那麼嚴重,再加上他怕那些知道他以前吸過毒的女人不跟他上床。也不是說他現在有多風流,不過你總不希望跟自己過不去吧。他覺得如果她們認為他曾經共用過針頭,一定會認定他有愛滋病。”
“可是他並沒有共用過針頭?”
“他說他沒有。或許他共用過,或許他從來沒去做過愛滋病檢驗。關於那一部分他也可能在說謊。”
“那你呢?”
“我怎樣?”
“你是用針筒?還是用吸的?”
“我又不是毒蟲。”
“彼得告訴我說你大概一個月會吸掉一袋。”
“什麼時候說的?在星期六的那個電話里?”
“一個星期以前的事。我們一起去參加聚會,然後吃了個飯,晃了一陣子。”
“然後他就跟你講這個?”
“他說幾天前他來你家,你正在過癮。他說被他逮到了,可是你否認。”
他的眼睛向下望了一會兒,再說話的時候聲音也低了。“對,是真的,”他說,“是被他逮到了,而且我的確否認了。我還以為他相信了。”
“他才沒相信。”
“大概吧。我扯那個謊心裡也很不安,不過吸毒我倒不覺得有什麼。我絕不會在他面前吸,如果知道他要來,我不會吸的。我吸不會傷害任何人,尤其是我自己,我不過是偶爾為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