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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關係又會變成怎麼樣呢?是不是表示我們要結婚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想結婚。以前我結過一次,我不是很喜歡,我也不是個好丈夫。
“是不是表示我們要住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想那樣。離開安妮塔和孩子以後,我就沒和別人住過,已經很久了。獨居有很多我喜歡的好處,我不確定我願意放棄那些好處。
“可是我就是難受,知道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知道那和愛沒關係,我知道那只是性,我知道大部分時候按摩比做愛更多。但知道這些並沒有用。
“而且它會造成隔閡。今天早晨我打電話給你,結果你過了一個鐘頭才打過來。我就會想你去哪裡了,但我沒問,因為你可能會說你和客人在一起。或者你不說,我就會猜你是不是在瞞我什麼。”
“我去做頭髮了。”她說。
“哦,很好看。”
“變了個髮型是不是?真的很好看。我剛才沒注意。我永遠都不會注意這種事,不過我喜歡。”
“謝謝你。”
“我不知道我會講到哪裡去,”我說,“可是我決定我必須告訴你我的感覺,還有我的生活。我愛你。我知道我們從來沒用過那個字,有一個理由是我不太確定那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不管它是什麼意思,反正那就是我對你的感覺。我們的關係對我非常重要。事實上,它的重要性就是問題之一,因為我太害怕它會變質,變成我喜歡的樣子,所以我才不敢讓你知道我的感覺。”我停下來喘口氣,“我想就是這樣了。我沒想到我會說那麼多,也不確定我把意思說對了,不過大概就是這樣。”
她盯著我看,讓我想躲開她的視線。
“你是一個非常勇敢的人。”
“哦,別這麼說。”
“‘別這麼說。’你一點都不怕?我怕死了,我還沒說話呢。”
“其實我很害怕。”
“那才叫勇敢,去做你害怕的事。在墓園裡朝那兩管槍走過去,跟這事兒一比,大概像是吃冰淇淋吧。”
“奇怪的是,”我說,“我在墓園裡並不覺得害怕。我想到一件事,我活得已經夠久了,不必再擔心死得太早。”
“一定很讓人感到欣慰。”
“真的,怪得很。我最大的恐懼是怕女孩出事,而且是我的錯,是因為我走錯了一步,或沒有採取該採取的行動。等她回到她父親身邊,我就放鬆了。很可能是因為我覺得我絕對不會出事。”
“感謝上帝,你真的沒事。”
“怎麼了?”
“只是掉幾滴眼淚罷了。”
“我並不想——”
“想怎樣,想打動我?別道歉。”
“好。”
“我的眼線膏糊成一片了,那又怎樣。”她用面紙按按眼睛,“噢,上帝,”她說,“真難為情,我覺得自己很蠢。”
“因為你掉了幾滴眼淚?”
“不,因為我接下來要說的話。現在輪到我了,可以嗎?”
“好。”
“不要插嘴,嗯?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我自己覺得很蠢,也不知道從何講起。好,我就直說吧。我不幹了。”
“啊?”
“我不幹了。我不再幹這行了,好不好?我的老天,你看你那個表情。其他的男人,太傻了。我不幹了。”
“你不一定要作決定,”我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的感覺,而且——”
“你說你不插嘴的。”
“對不起,可是——”
“我不是說我現在不幹了,三個月以前我就不幹了,可能是三個多月以前的事了。大概在年初之前吧,甚至好像是在聖誕節之前。不對,上次那個男的好像是聖誕節以後。我可以去査。
“不過這並不要緊。如果以後我想慶祝我的周年,就跟你慶祝喝最後一杯酒那天一樣,或許我就會去査。我不知道。”
叫我不開口,真難。我有話要說,有問題想問,但我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不記得有沒有告訴過你,”她說,“幾年前我領悟到當妓女救了我一命。我是說真的。我的童年,我那個瘋子母親,我後來經歷的青少年階段,這些都很可能讓我去自殺,或找個人來殺我。結果我開始賣屁股,這件事開始讓我意識到我作為人的價值。賣身毀了不少女孩,這的確不假,但卻救了我。為什麼會這樣,你去想吧。
“我過的生活很不錯,存了錢,拿去投資,買下這幢公寓。每件事都很順利。
“可是到了去年夏末,我開始明白到這樣行不通了,因為我們擁有的,你和我。我告訴我自己,這都是胡說八道,你和我擁有的是一回事,我為賺錢做的事情又是另一回事。可是要把這兩件事完全分開越來越難。我覺得不忠實,很奇怪,我還覺得骯髒,以前我賣身的時候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就算有,也沒意識到。
“所以我就想了,埃萊娜,你幹這行已經比很多人久了,而且你也實在有點老了。現在外面這麼多新的病,而且幾年前你就開始減少接生意了,就算你不幹了,你以為真會有多少高級主管為你跳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