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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敢告訴你。其中一個原因是,我怎麼知道我不會改變主意呢?我覺得我應該保有選擇的權利。然後,等我跟每一個常客都講了,說我退休了,也把聯絡本扔了,除了改電話號碼,什麼都做了之後,我還是不敢跟你講,因為我不知道你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或許你從此就不要我了。或許我變得不再有趣了,只是一個到處選修大學課程的老姑娘。或許你會覺得被套住了,好像我在逼你結婚。或許你會想結婚,或是同居,我從來沒結過婚,也從來都沒想結婚。從我搬出我媽家之後,我一直一個人住,我過得很好,也很習慣。萬一我們倆一個想結婚,一個不想,那怎麼辦?
“這就是我骯髒的小秘密,如果你想這樣講的話。我真希望上帝能讓我不要哭了,因為我不想弄得太醜,不能容光煥發也就算了。我像不像只浣熊?”
“只有臉像。”
“噢,”她說,“還說呢,你才像頭老熊,你知不知道?”
“你剛才告訴我了。”
“是真的。你是我的熊,我愛你。”
“我愛你。”
“這整件事他媽的太真善美了,不是嗎?這麼美的故事,我們能跟誰講呢?”
“不可以告訴有糖尿病的人。”
“會讓他們血糖升高而休克,對不對?”
“恐怕會。那每次你去赴那些神秘約會,都上哪兒去了?我都以為,你知道——”
“我去某個旅館房間替男人口交。這個嘛,有時候我去做頭髮啊。”
“像今天早上。”
“對。有時候我去看我的心理醫生,或是——”
“我不知道你在看心理醫生。”
“嗯,從二月中旬開始,每星期兩次。因為這些年我從事的職業,所以我有很多認同感都被捆縛起來了,現在突然變了,有好多無聊問題要解決。我想大概跟她講話對我有幫助吧。”她聳聳肩,“而且我也去參加過幾次戒酒協會的聚會。”
“我都不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我又沒告訴你。我想他們大概可以教我一些對付你的訣竅,沒想到他們的課程都在教我如何對付我自己。我說那就叫使詐。”
“沒錯,他們都很狡猾的。”
“總之,”她說,“我覺得不告訴你很蠢,可是干妓女幹了這麼多年,誠實可不是工作要求之一。”
“你是在影射幹警察的。”
“沒錯。你這頭可憐熊,整晚不睡覺,去布魯克林跟那些瘋子跑來跑去,想睡覺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個小時呢。”
“哦?”
“嗯,你現在是我唯一的性發泄對象了,你可知道可能的後果?我很可能會變得不知饜足。”
“咱們走著瞧。”我說。
之後,她說:“我們在一起以後你真的沒和別人在一起過?”
“真的。”
“以後你可能會。大部分男人都會。我可是以專家的身份下結論的。”
“也許,”我說,”不過不會是今天。”
“不,今天不會。不過就算你那樣了,也不是世界末日。只要知道回家就行了。”
“都聽你的,親愛的。”
“‘都聽你的,親愛的。’你就是想睡覺。聽著,其他的事嘛,我們可以結婚,也可以不結,我們可以住在一起,也可以不住在一起。我們可以住在一起,不結婚;可不可以結婚,然後不住在一起呢?”
“如果我們想這樣做的話,當然可以。”
“你這樣覺得?你知道這讓我想到什麼嗎?一個波蘭笑話。不過也許對我們來說行得通。你可以保留你那個破旅館房間,一個星期來跟我過幾個晚上,啟動你的電話轉移服務,然後我們就可以……你知道嗎?”
“什麼?”
“我想一切都得慢慢來,過一天算一天。”
“這句話好,”我說,“我會記著。”
第24章
差不多一天之後,布魯克林七十二分局的警員接到匿名報告,前往調查阿爾伯特·沃倫斯自三年前他母親去世後所繼承的一幢房子,發現沃倫斯這個二十八歲,有性犯罪及輕度攻擊罪前科的失業建築工人已死在家中,脖子上勒了一段鋼琴琴弦。在同一間地下室內,他們還發現一具看似被肢解過的男性屍體。但三十六歲的雷蒙·約瑟夫·卡蘭德其實還活著,他的就業歷史包括曾經替毒品管制署紐約辦事處擔任過七個月的平民幹員。警方將他送往邁蒙尼德醫療中心之後,他恢復了神志,卻無法與人溝通,只能發出簡單的咿呀聲,兩天後死亡。
警方在沃倫斯房內及停在屋旁車庫內的兩輛車上,發現許多證據,強有力地證明這兩名男性與布魯克林刑事組最近正在調査的、由一人或一組連環殺人犯所犯下的數樁謀殺罪有關。關於死亡現場,警方作出幾項推論,其中最具說服力的一項是,該小組仍有第三名成員,他將兩名同夥殺死,然後逃亡。另一項推測,據親眼目睹卡蘭德及閱讀其驗傷報告的人推測,可能性較小,即卡蘭德徹底喪失自制力,首先絞死他的同伴,之後再沉溺於狂亂的自我肢解衝動。不過若考慮他手、足、眼、耳及生殖器皆被切除的事實,“衝動”一詞實難自圓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