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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繞來繞去,反覆糾纏。接線員的錄音又插進來要硬幣,他一拍也不差地丟了一個下去。到這個地步,他不再擔心電話追蹤,通話時間愈來愈長。
我們如果能早點找到港家兄弟,現在就可以趁著他還在打電話的時候逮住他了。
我說:“這樣吧,我們離對方五十碼遠,就照你說的。你會先到,看著我們抵達。你讓我們看到女孩,確定你把她帶來了。然後我提著錢朝你站的地方走過去。”
“就你一個人?”
“對,不帶傢伙。”
“你身上可以藏槍啊。”
“我一手提一個裝滿錢的箱子,藏把槍又有什麼用?”
“繼續講啊。”
“你先檢査錢,等你滿意了,再把女孩放走。她回到她父親和我們的人身邊,你的手下把錢先拿走,你和我在原地等。然後你走路,我回家。”
“你可以一把抓住我。”
“我沒帶傢伙,你手上有刀,還可以帶槍,而且你的神槍手還躲在樹後面用來復槍瞄準每個人。你占了絕對的優勢,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會看到我的臉。”
“戴面具啊。”
“會影響視線。而且就算你沒看清楚我的臉,你還是能描述我的樣子。”
我心裡想,操,咱們亮底牌碰運氣吧。
我說:“我已經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了,雷。”
我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氣,然後是一陣沉默,有那麼一分鐘,我以為他離線了。
然後他說:“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知道你的長相。我知道幾個被你殺掉的女人,還認識一個差一點就被你殺掉的女人。”
“那個小妓女,”他說,“她聽到我的名字。”
“我還知道你姓什麼。”
“證明給我看。”
“為什麼?你可以自己去査啊,就在‘日曆’①上。”
①日曆(calendar)與卡蘭德在英文中發音相近。
“你到底是誰?”
“難道你猜不出來?”
“你的口氣聽起來像警察。”
“如果我是警察,為什麼沒有一大隊藍白相間的警車圍在你家外面?”
“因為你不知道我家在哪裡。”
“中村?佩內洛普大道。”
我幾乎可以感覺到他放鬆了。
“我真佩服你。”他說。
“什麼樣的警察會這樣玩,雷?”
“你是蘭多的手下?”
“很接近。我們是一家人,是合伙人。我娶了他表妹。”
“難怪我們查不到——”
“查不到什麼?”
“沒什麼。我應該現在就脫身,割了那小騷貨的喉嚨,逃之夭夭。”
“那你就死定了,”我說,“在幾個小時內全國都會收到緝拿你的通緝令,加上戈特斯坎德和阿爾瓦雷斯那兩件案子。你做成這筆交易,我就保證三緘其口一個星期,甚至更久,也許永遠。”
“為什麼?”
“因為我也不想張揚出去,對不對?你可以到西部去另起爐灶,洛杉磯的毒販多得很,漂亮女人也如過江之鯽,她們都喜歡坐全新的貨車兜兜風的。”
他沉默了半晌,然後說:“你再把整個過程講一遍,從我們抵達開始。”
我重複一遍。他時不時提出一個問題,我每個問題都答了。最後他說:“但願我能信任你。”
“天哪,”我說,“我才需要信任你呢。我得一手提一箱錢,不帶傢伙,單槍匹馬往你站的地方走過去。你只要決定不再信任我了,隨時可以殺了我。”
“沒錯,我是可以。”他說。
“不過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這筆交易如能依照計劃順利完成,對你我都有好處,我們倆都會是贏家。”
“你少了一百萬。”
“或許那也在我的計劃之內。”
“哦?”
“你自己去想吧。”我讓他去費盡心思,猜測我不可告人的家族秘密,或者某種背叛我的合伙人的策略。
“有意思,”他說,“你想在哪裡交換?”
我一直在等這個問題,在其他通電話里我已提出各種地點,卻把這一個保留到最後。“綠林墓園。”我說。
“我應該知道在哪裡。”
“你當然應該知道,那就是你丟棄利拉·阿爾瓦雷斯的地點。雖然距離中村有點遠,不過以前你去那兒可不嫌麻煩。現在是九點二十分,墓園在第五大道上有兩個入口,一個在二十五街轉角,另一個得往南走十條街。你從二十五街入口進去,靠著圍牆往南走差不多二十碼,我們會從三十五街入口進去,從南邊往北走,跟你會合。”
沙盤演練,我全替他做了,就像個戰略玩家,重複葛底斯堡戰役。“十點三十分,”我說,“給你一個鐘頭的時間趕過去,現在交通不擠,應該沒有問題。還是你需要更多時間?”他根本不需要一個小時,他就在日落公園,距離墓園開車只要五分鐘。不過他並不需要知道我掌握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