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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城市有一半人口都是非法居住。你以為我們接到綁架案會怎麼處理,馬上就把受害者交給移民局嗎?這個傢伙到底是誰?他拿不出綠卡,卻有錢請私家偵探?我一聽就覺得他有問題。”
“隨便你怎麼說。”
“隨便我怎麼說是吧?”他按熄香菸,朝我皺著眉頭,“女人死了?”
“越來越像了。如果真是同一幫人……”
“對,但為什麼會是同一幫人呢?其中關聯在哪裡,綁架的手法?”我什麼都沒說,他拿起帳單瞧了一眼,隔著桌子丟給我。“拿去,”他說,“你請客。你的號碼沒變吧?今天下午我會打電話給你。”
“謝了,喬。”
“別謝我。我得回去想想這件事會不會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如果我覺得不會,才會打電話給你,否則免談。”
我去參加了費爾賽德中午的聚會,然後回到自己房間。德金沒有下文,可是電話口信上說TJ找我:就這樣——沒有留電話號碼,沒有繼續打來。於是我把口信條揉成一團扔了。
TJ是一年半前我在時代廣場上遇見的一個十幾歲的黑人男孩。那是他混跡街頭的時候用的名字,倘若他還有別的名字,他可沒告訴過別人。我覺得他很有活力、俏皮,且目中無人,在四十二街那個惡臭的沼澤里宛如一陣清風,我們兩人一見如故。後來在辦一件和時代廣場有關的案子時,我讓他做些無關緊要的跑腿工作,從此他便不定期與我保持聯絡。每隔一兩個星期我便會接到他打來的一個或一連串電話。他從來不留電話號碼,我無法和他聯絡,他的口信只是告訴我他想到我了。如果他真的想找我,就會一直打,直到碰到我在家為止。
一旦他找到我了,我們經常會聊到他把零錢都花光了為止,有時候我們也會在他的或我的附近見個面,請他吃頓飯。讓他參與我辦的那兩件案子時,他似乎非常熱衷,幹得很開心,但絕對不是因為我付他的那一點小錢。
我進房間打電話給埃萊娜。“丹尼男孩向你說哈羅,”我說:“還有喬·德金說你對我產生了好的影響。”
“那是當然,”她說:“可是他怎麼知道呢?”
“他說我自從和你交往之後比較懂得怎麼穿衣服了。”
“我就跟你講那套新西裝好看。”
“我又沒穿那一套。”
“哦。”
“我穿了我的便裝外套,幾百年前就有的那件。”
“不過還是很好看啊。配灰色褲子是不是?哪件襯衫,哪條領帶呢?”我告訴她。她說:“那樣搭配不錯。”
“很普通嘛。昨晚我看到一套阻特裝。”
“真的?”
“燕尾,精緻的褶子;丹尼男孩說的。”
“丹尼男孩沒穿阻特裝吧!”
“不是,是他朋友,叫做……他叫什麼並不重要。他還戴了一頂綁著粉紅色帽帶的草帽。如果我穿那樣去德金的辦公室——”
“那才會讓他心服口服呢。或許是你的姿勢,親愛的,或許德金感覺到你的態度不同了。現在你穿衣服比較有權威感。”
“因為我的心是純潔的。”
“肯定是。”
我們又閒聊了一會兒。那天晚上她有課,我們本來想等她上完課後見面,後來決定作罷。“明天比較好,”她說,“或許去看場電影如何?只不過我最討厭周末上電影院,好看的全擠死人了。嗯,下午去看電影,然後晚上吃飯,就看你要不要工作。”我說這個主意很好。
掛斷之後,樓下櫃檯打電話上來,告訴我剛才我和埃萊娜講話的時候有另一個電話進來。自從我搬進西北旅館之後,他們改了好幾次電話系統。本來每一通電話都得經過接線總機,改了之後可以直撥,可是所有撥進來的電話還是會經過總機。現在我有一條可以直撥或接收的電話線,可是如果我在電話鈴響第四聲後仍然沒接的話,那通電話就會轉到樓下去。我自己的電話費付給NYNEX電信公司,旅館並不多收費用,我卻能免費享受電話留言服務。
那通電話是德金打來的,我馬上打給他。“你有東西忘在這裡了,”他說,“你是要過來拿呢,還是要我扔了?”
我說我立刻過去。
我進刑事組辦公室時他正在通電話。他把椅子往後翹,嘴裡抽一根煙,菸灰缸里還點著另一根。旁邊的桌子前面坐了一位姓貝拉米的警官,正從眼鏡上方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
喬用手捂住話筒說:“那個信封好像是你的,上面寫了你的名字。早上你過來的時候忘在這兒的。”
他沒等我答覆,又繼續通他的電話。我伸手從他的肩膀上方拿起一個九乘十二大小、上面寫下我名字的牛皮紙袋。貝拉米在我身後對電腦說:“唉,你他媽的根本沒道理嘛。”
我沒跟他爭。
第06章
回房之後我在床上將捲成一卷的傳真紙展開。顯然他們把整個檔案都傳過來了,總共三十六張。有些頁數上只有寥寥幾行字,有些卻擠得密密麻麻。
整理時,我突然想到這情況和我當警察的時候多麼不同。那時我們沒有印表機,更不要說傳真機了。那時想看瑪麗·戈特斯坎德的檔案,唯一的法子便是自己到皇后區去,當場快速瀏覽一遍,肯定還有另一個毛毛躁躁的警察在你肩膀後面拼命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