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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
蘭多猛眨眼睛,把眼淚擠回去。等他開口想說話時,聲音有些哽咽,講得有點困難。他說:“你們聽聽這個人,我根本不認識他,一個他媽的阿拉伯人,居然要給我十萬塊。”他張開雙臂抱住凱南,開始啜泣。
這時露西卡房裡的電話響了,我走過去接。
是TJ,從布魯克林打來。“在洗衣店了,”他說,“要我幹嗎?等個白人惡棍進來用電話?”
“沒錯,他遲早會進來的。你可以到對街的餐廳坐下,注意看洗衣店的門口——”
“我有更好的法子,大哥。我就等在洗衣店裡,假裝是另一個等衣服洗好的貓。這附近各色人種都有,我看起來不會很奇怪。港家兄弟打電話給你了沒有?”
“沒有。你聯絡到他們了?”
“我打尋呼機,按了你給的那部電話的號碼,不過吉米要是沒帶呼機在身上,那呼了也是白呼。”
“就像森林裡的那棵樹。”
“說什麼?”
“沒事兒。”
“我會再打過去。”他說。
下一個電話打來時,是尤里接的,他說:“等一下。”然後便把電話遞給我。這一次是個不一樣的聲音,比較柔和,比較有教養。雖然語氣中仍帶著邪氣,但不像前一個有那麼明顯的憤怒。
“我了解咱們的遊戲裡新加入了一個玩家,”他說,“好像我們還沒經過介紹吧。”
“我是蘭多先生的朋友。我的姓名並不重要。”
“我們總想知道對手是誰吧。”
“說起來,”我說,“我們應該是同一邊的,不是嗎?我們都想做成這筆交易。”
“那你只要聽我的指示就行了。”
“不,沒那麼簡單。”
“當然就是這麼簡單。我們告訴你們該怎麼做,然後你們照做,如果你們還想看到女孩活著回去的話。”
“你得先讓我相信女孩還活著。”
“我可以向你保證。”
“對不起。”我說。
“這樣不夠?”
“你把庫利太太送回來的時候,信用就已經破產了。”
他頓了一下,然後說:“真有意思。你沒有俄國口音嘛,而且也沒有布魯克林腔。庫利太太的情況比較特殊,她丈夫想討價還價,這是他們那個種族的天性,所以我們才奉還——嗯,其他的你自己明白嘍,是不是?”
那帕姆·卡西迪呢?我心裡想。她又做了什麼激怒你們的事?可是我只說:“我們不會討價還價。”
“你們願意付一百萬。”
“交換女孩,要她安然無恙。”
“我保證她安然無恙。”
“你的保證不夠。讓她過來講電話,讓她父親跟她講話。”
“恐怕——”他正要開始說,NYNEX的錄音插進來,要他繼續投錢。“我待會兒再打電話給你。”他說。
“錢用完了?把你那邊的號碼給我,我打給你。”他笑笑,把電話掛了。
下一個電話打進來時,公寓裡只剩下我和尤里。凱南、彼得跟樓下兩名保鏢中的一個先行離開,想辦法去湊錢。尤里給他們一張清單,上面有些名字和電話號碼,而且他們自己也認識些人。如果能用家裡用的電話聯絡,事情會簡單很多,但我們只有兩條電話線,兩條我都不能讓他們用。
“你不是幹這一行的,”尤里說,“你是警察,對不對?”
“私家偵探。”
“私家偵探,所以你是在替凱南辦案。現在你替我辦案,對不對?”
“我是在辦案,但我不想跟誰要薪水,你是在講這個嗎?”他擺擺手不想談。“這行生意很好做,”他說,“不過也有不好做的地方。你知道吧?”
“我想一定是。”
“我想退出,所以我才沒有現鈔。我賺很多錢,可是我從來不留現鈔,也不要貨。我買停車場,買餐廳,把錢分散,你知道吧?再過一陣子,我就完全退出毒品交易了。很多美國人都是從黑道起家的,後來不都變成合法的生意人,嗯?”
“有些人是這樣。”
“有些人卻一輩子待在黑道里。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那樣,要不是為了傑沃拉,我早就退出了。”
“你太太?”
“醫院帳單,醫生費用,我的天,真貴啊。沒有保險。我們是新移民,哪知道什麼藍十字保險公司?沒關係,要多少,我都付,我很樂意付。能讓她再活久一點,我願意付更多的錢。只要能讓她再多拖一天,我連我嘴裡的假牙都願意賣。我付了十幾萬,醫生盡全力維持了她的生命,她沒有早走一天。那些日子真是苦啊,可憐的女人,她受的折磨!可是她真的想多活一點,你知道嗎?”他用一隻厚手掌抹抹前額,正想繼續說時,電話鈴響了。他無言地指指電話。我拿起話筒。
同一個男人說:“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恐怕女孩是不能來接電話了,這個要求絕對不可能。有什麼其他的辦法能讓我們證明她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