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你是不是緊張,凱南?”
“我當然緊張,你認為呢?媽的。到時候不帶傢伙只帶錢、走到那兩個意識不清的兇手面前的可是你,我看你大概開始冒汗了吧。”
“或許有一點吧。慢一點,前面就是入口,好像門是開的。”
“嗯,看起來像是。即使他們應該鎖門,搞不好也懶得鎖。”
“可能。我們先開車在墓園周圍繞一圈,好不好?然後想辦法在靠近我們這邊的入口處找個地方停車。”
我們在沉默中繞行墓園一周,街上根本沒車,那夜的空氣靜得很,仿佛墓園裡濃得化不開的死寂滲出了圍牆,壓迫了整個周邊地帶。
等我們快接近剛才的出口時,TJ說:“我們要進墓園嗎?”凱南把頭轉開,不讓我們看到他在咧著嘴笑。我說:“如果你不想進去,可以待在車上。”
“幹嗎?”
“也許這樣你會比較自在些。”
“大哥,”他說,“我才不怕死人呢。原來你這樣想?你以為我害怕?”
“是我錯了。”
“你是錯了!我不討厭死人。”
我也不怎麼討厭死人,但讓我擔心的是某些活著的人。我們在三十五街的大門口會合,立刻溜進墓園裡,因為不想引起街上的人和車的注意。此刻錢由尤里和帕維爾提著。我們一行七人,共有兩隻手電筒。凱南拿了一隻,另一隻在我手上,由我帶路。
我並沒有一直開著電筒,只在需要看路時很快打開又關上。大部分的時候並不需要開燈,我們頭頂上有一彎新月,街上路燈的光線也漏進來不少。墓碑大多是白色大理石做的,一旦眼睛適應暗淡的光線之後,它們便顯得極為明顯。我在墓碑之間迂迴前進,想著不知腳下躺的骨頭屬於誰。最近一年有家報紙登出一則連載報導,記錄名人富豪在紐約五區內的埋葬地點,我沒有仔細讀,但仿佛記得有挺多出名的紐約客都埋在綠林墓園。
我讀到有些狂熱分子養成拜訪墓園的習慣,有些人來拍照,有些人來拓下墓碑上的銘文。我想不出幹這種事有什麼意思,不過我做的事很多不是比他們更瘋狂嗎?那些人只在白天活動,不會在晚上來墳墓里跌跌撞撞,免得磕碰上一塊塊的花崗岩。
我挺直脊樑往前行,貼著圍牆以便看街名,到了二十七街的時候,我放慢腳步,其他人往我這邊靠過來,我打了手勢,叫他們散開,但別再往北挺進。然後我轉回雷蒙·卡蘭德應該現身的方向,打開手電筒往我前面照,按照我們商定的暗號很快按了三下開關。
很長一段時間,我得到的回答僅是一片黑暗及沉寂。然後,三道閃光對著我眨了眨眼,就在我正前方偏右一點。據我估計,他們離我們一百碼左右,或更遠。對一個抱著足球飛奔的人來說,這點距離不算什麼,但現在卻顯得太遙遠了。
“你們不要動,”我大叫,“我們會再往前走一點。”
“別走太近!”
“再走五十碼,”我說,“我們說好了。”
我的左右兩邊分別是凱南和尤里的保鏢之一,其他的人也在後面不遠處,我走到差不多一半的地方。“夠近了!”其間卡蘭德大叫過一次,但事實上並不夠,所以我沒理他,繼續往前走。我們一定得靠得夠近,進行交易時才能得到掩護。我們有一支來復槍,此刻在彼得手上,因為他在國家防衛隊服過六個月的役,那時槍法很準。當然,那是在他染上毒癮及酒癮以前的事,隔了很久,不過他似乎仍是我們這一群人里的神槍手。他那把步槍很不錯,有視鏡儀,不過並沒有紅外線裝置,所以得靠月光瞄準。我想設法把距離拉近,萬一真需要開槍,希望他開的每一槍都有用。
不過那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分別。唯一需要他開槍的理由,便是對面的玩家來硬的,果真如此,我一定是在第一個回合首先倒下的人。倘若彼得開始還擊,我也不會知道子彈飛到哪裡了。
好個令人心安的想法。
等走到一半距離的地方,我對彼得做了個手勢,他便往旁邊移,選了個射擊地點,把來復槍的槍管架在一個低矮的大理石墳地指標上。我開始搜尋雷和他的同夥,但只能看到人影,他們都躲進黑暗裡去了。
我說:“出來,到我可以看清楚你的地方,然後讓我看看那個女孩。”
他們走進我的視線範圍。兩個人形。等到眼睛習慣之後,你可以看到其中一個人形原來由兩個人組成,一個男的把女孩架在他前方。我聽見尤里倒抽冷氣,祈禱他能保持鎮靜。
“我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了,”卡蘭德大叫道,“萬一我的手不小心滑一下——”
“你最好不要。”
“那你最好帶錢過來,而且別想玩花樣。”
我轉身把手提箱提起來,檢查了一下我們的人馬。我沒看到TJ,問凱南怎麼回事。他說TJ可能回車上去了。“腳不聽使喚,”他說,“我看他畢竟還是不喜歡晚上進墓園。”
“我也是。”
“聽著,”他說,“你跟他們講我們臨時改變規則了,錢太重,一個人提不動,我跟你一起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