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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上了樓,兩個保鏢出於職業本能,不約而同地向這邊望來。我起初還怕他們當中的一個是那天的那位司機,不過這個念頭立即打消了,他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個,也許上次的那個看到了聶德寶大丟面子,所以難以再讓聶德寶信任了吧。
我又向前挪了幾步,這時我面前就只有兩個包間了。其中一個驢臉才正面直視我,因為我還在往這個方向繼續前進著,他已經完全能確定我的目標就在這邊,於是眼中的警覺成分大大增加。
與其被他占據主動權,倒不如我陪笑著先開口:“請問洗手間在哪兒哈?”
“你第一次來?”另一個國字臉的短粗漢子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緩緩地說,“在樓下西邊……不在這兒。”
“哦”,我點點頭,轉身向後走,但在距離他倆三米的時候,又停住了。
“下去!”見我還是沒什麼反應,驢臉發威了。
我不知為何突然迸發了勇氣和怒火,在痴痴呆呆地點頭後不到兩秒內迅速拔出了槍,“砰”地一聲打穿了那人的大腿,汩汩的黑血越變越紅,隨即成圓形擴散開來。驢臉哀嚎著摔倒在地。我馬上調轉槍口,生恐那個國字臉暴起發難,誰知道國字臉嗷地一聲癱倒在地,兩手按著地面不住地向後倒爬,聲音中已經帶有哭腔。就算他也許真的身懷絕技,但這種心理素質也令我大為鄙視,但我現在沒有時間去鄙視他,又一槍把門把手砸開,這時候一樓已經有人從火爆的熱歌勁舞里聽出了槍聲,紛紛向上觀望,而且這類人已經越來越多,漸漸地,有一種惶恐不安造就的混亂在人群中瘟疫一般流水似的傳染開來。
我無暇多想別的,一腳把門踹開。老廠工揮舞著斬肉刀沖了進去,裡面兩個女的齊聲尖叫,我們只看到兩個白花花的屁股在床單下一閃而逝,原來這傢伙花樣還挺多,喜歡玩3#P。我倒不是非要瞧瞧這倆女的裸%體,雖然這對一個三十二歲的老光棍來說誘惑極大,但放眼整個房間都找不到聶德寶,我就拉來床單鄉里看,那倆女的又尖叫起來,仿佛她們認為自己被沒有付錢的客人看了身子是一種恥辱。
我剛要追問,細心的老廠工卻指著窗台叫了聲:“看!”
我想也不想,撲過去一把摁住窗沿,首先將槍口伸下去,接著才把腦袋探出窗外,只見聶德寶那王八蛋只穿一條內褲,正狼狽地順著排水管向下爬,看那德性別說什麼黑道老大,就跟那些被當場捉姦在床的姦夫一樣。沒料到他學蜘蛛俠倒是一把好手,已經爬到了娛樂城二樓稍稍矮一點的“酸辣香魚頭”店的瓦房頂端了。
我看到他驀然想起了悲慘死去的張果敢,立馬紅了眼睛,吼了聲:“聶德寶你站住!再動一下我絕對殺了你!”聶德寶被我這一喊山給喊住了,可就在下一秒他陡然失衡??也許他想玩個帥的,迅速躲閃後逃走,可惜現實生活不是請客吃飯,不是說書編戲,沒那麼多偶然性,這傢伙一陣短暫的哇哇亂叫,順著房檐咕嚕咕嚕滾了下來,梆地一聲把酸辣香魚頭的牌匾也捎帶著撞下樑,一塊落到地上。那房檐距地面也只有三米左右,但聶德寶毫無預兆地掉下去,赤身裸體且沒什麼緩衝,所以一動不動了,也就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血開始將他身體下面的地板變成了一張被墨浸染的宣紙。
我們不能確定他到地死沒死,眼下已經引起了騷亂,沒時間去驗證了,不死更好,反正他殘廢了痛苦更大,我們萬一被抓住了還不會判死刑。我深吸了一口氣,一路衝下去,下面的聲波正怒視著七八個同樣手執刀片的漢子,為首那人恐怕就是張果敢所說“門子”,不過顯然他們對我手上的槍頗為忌憚,不敢上前。
我沒空喊什麼讓開,又向上放了一槍,這樣效果會比口頭表達好得多。果然,當天花板上的一個吊燈轟然落地時,人們呼拉拉讓出一大片空地。我們越發鎮定,相互示意要不緊不慢地走出去,然後再狂跑。老廠工臨走時沒忘了威脅他們:“誰敢說出去今天的事,我非殺了他全家!”
跑出門的一剎那,我已經確信,我們三個人已經在今天被歷練成了冷酷殘忍的性格,過去作為平凡好人的我們已經死去了!當我們下樓時,瞥見了聶德寶的身體周圍散開的紅暈,但我們一點也沒有感到任何不安或者不妥,惶恐的情緒被一種淡然而且輕鬆的心情所替代。我甚至忍不住要上前照著他的肥豬腦袋再補上一響,就這樣讓他失足摔死,豈不是太便宜他了?張果敢在地下也不會安寧。總而言之我要徹底為民除害,讓這些自詡為黑社會並引以為豪的壞人們知道,這世上還是有人能夠審判他們並主持公道的!
就在這時候,鬧市的另一端重來一輛灰不啦嘰的豐田大麵包,門驟然打開,裡面有個我們根本不認識的瘦子在伸手招呼:“上來!快!”
我們不管那是誰,也不管用意如何,總之這是唯一的活路了,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就都一躍而上。關上車門後,那人就熟練地七拐八拐,轉向偏僻的山路。
我掏出手槍頂住他的後腦,用命令的口吻說道:“穿過林子,往南方開!”
“你是不是搞錯了?是我救了你,不是你威脅我啊。”那人貌不驚人,可居然毫無懼色,繼續說,“我姓韓,叫小韓就行。我們家老闆想見見你們。只要你們幫他再辦一件事,那他擔保警察永遠抓不住你們,誰拿你們也沒辦法,而且事情辦妥之後,還給你們一人一百萬的酬勞。我說得夠不夠清楚?有不明白的你可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