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頁
只有廖東然,他離我比較近,上了班也經常來看我。他長得帥,刁梓俊昔年的一個忘年交??五十來歲的老禿子給他介紹,在學校街對面街深處的夜叉迪士高廳端盤子。每當有人問我廖東然在做什麼工作時,我為了面子上過得去,總是說他是領班,或者調酒師,其實他每個月也只有750,沒有任何勞動保險之類的保障,也沒有獎金。不過廖東然很節省,除了買煙抽花了點,吃飯什麼的都將就,也沒有賭博酗酒之類的惡習,最重要的是他對迪士高廳的藥丸不屑一顧,而且防範很深,從不在酒吧抽陌生人的煙,用他的話說,小靈通也是手機,搖頭丸也是毒品。
後來聽說他不在夜叉幹了,原因是夜叉的老闆原本是他的偶像,威風八面,揮金如土,但突然有一天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女的衝進店來迎面砍了一斧子,把臉砍破了,搶救過來之後,性格也變了,從此沉默寡言。廖東然失去信仰之後,很鬱悶地離開了夜叉,也不再到任何舞廳夜總會工作了。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總對這件事情記憶猶新,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拿著斧子衝進迪士高廳,將老闆砍成重傷。這是多麼怪異的一幕景象,很不符合常理。到後來我才深信,事實往往比謊言更匪夷所思,因為現實生活是捉摸不定的,我始終摸不透其發展的趨勢和規律。
我的高中幾乎快要過去了,我很後悔在這期間沒有好好學習,把一切精力都給了自己的虛榮,也就是所謂的“強烈自尊心”,最終卻什麼也沒得到。那個丁普起碼家境豐厚,將來不用為前途發愁,我呢?要麼我變回老實人,就當是浪費了青春,重新生活好了。如果我不甘心就這樣荒廢的話,難道還要繼續沿用“菜刀寬”這個名字繼續橫行,從學校走向社會,打打殺殺,最終不是殘疾退出競爭,就是被警察抓住甚至槍斃?不,我不是那樣的人,我沒有經濟頭腦,除了衝動之外,我自認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根本不適合幹這一行。
我很念舊,這期間沒有好好學習,卻經常跑到自己原來呆過的幼兒園、小學裡,到操場上悶悶地坐著,直到有狐疑的老師走過來驅趕,說門前三包,閒雜人員禁止入內。但我沒有去初中,因為那段回憶不怎麼樣。其實從小學五年級開始,我就有了受人欺負的苗頭,在四年級以前,大家都很純潔懵懂,還沒學會互相算計。不過聽說現在喜歡校園暴力的孩子年齡日趨低齡化,小學一年級的也自稱“大哥”,欺負和敲詐幼兒園兒童,只為了一根棒棒糖或者是下一分鐘滑梯的占有權。
我再沒見過水兵,聽說他當了船員,跟自己的名字一樣。
高三下半年,唐槐林突然找到了我,他在相鄰的十四中上學,說是有個小子跟他放對,當場在籃球場上打起來了,也就是半斤八兩,後來那小子找了一大幫人去堵他,要他賓服。我知道唐槐林是綿里針的性格,別人不去逼他,他是不會率先挑事的。他的那些所謂的夥計兄弟已經分散在各地的體校,難以迅速聯繫到,所以找到我。
我始終沒忘記唐槐林是如何全力幫助我,哪怕被所有的體育生孤立的。他跟水兵、蕭東廣有所不同,他把我當朋友而不是一個拯救的弱者,也不需要我對他感激涕零。所以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報答他。然而他的家境殷富,在物質方面我不可能超越他,所以也只有這方面,還算是我比較擅長的,於是我就痛快地答應了。
我把巴小武和孫靖找來,讓他倆把我們的人全部湊齊,還是那固定的三十來人,不過朱夏和隋氏兄弟突然也來找我,他們肯定地說,這次不會再變卦逃走,因為直到目前為止,我並沒有真正輸過一仗。
傍晚到了那個學校,當時他們剛下課,唐槐林和一個很壯實的高個子在相互威脅著走出門。唐槐林這邊只有一兩個幫手,而那個高個子身後站著最少十**個。我連忙走過去,唐槐林看到我,面色欣喜,說你來啦。我沖他笑笑。
高個子轉過身看到我們人很多,有些忌憚,但為了維護面子,仍然很兇悍地喊道:“不關你們的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梁子。”
我說我今天必須管一管。
高個子立馬掏出一把大得嚇人的西瓜刀,走到我面前揮舞兩下,吼著說:“你小子別給臉不要,滾!”
我指著他的刀說,你會用刀麼?別玷污刀子了。
高個子大怒,說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會不會!
我急了說你先等等別動手啊,聽我說完,我是辛寬。
這件事得到順利解決之後,高個子熱情洋溢地在必勝客請我吃了一盤99塊的至尊,我跟他說,唐槐林是我好朋友,你不要再惹他了。
高個子拍著胸脯說,誰敢惹唐槐林我就一刀劈了他!
我說,謝謝你呵。
高考那天,我的心情比平時都輕鬆,那也不叫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很自在地寫滿之後離開了考場。後來公布成績那天我居然很高興,因為我的分數竟超過了三百分,真是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尤其是選擇題,簡直是我的超級強項,正可以表現我的直覺敏銳,一眼就能看出哪個不順眼,所以英語考試選擇題多,我答得也最好。
我問爸爸,我是去幹活呢,還是繼續念書?爸爸說,好歹也要念個大專,咱們煙州最差的大專職業學院,你就算考個零分也能念,七月份去報到吧。說完了忽然問我,你的志願打算怎麼填?我說,我要學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