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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就不讓進。”老頭把臉一偏,也沒忘記大力吸吮他的康師傅。
魯蓓開始回憶,以前都有哪些老師教過自己,又能記著自己。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便裝作思考狀,在原地來迴轉了兩圈後猛然轉身,一溜煙地沖了進去,像一匹矯健的小鹿。老頭下了一大跳,干吼了兩聲,又吐了幾口麵條,向她追來,無奈他的體力使得他已經遠跟不上魯蓓的速度,到拐角處就找不著了。魯蓓對這所七年未曾變動的學校太熟悉了,先閃進女廁,她就不信那老頭敢進來。
她向外瞄了半天,確定沒動靜了,這才向後隨意地掃了一眼,誰知道偶然瞥見了三個女學生,一個正蹲在那裡,把手裡的煙分給兩旁的同伴,神情都充滿了不屑,吊兒郎當的。魯蓓輕蔑之餘,又不禁理解地笑了笑,這一笑是發自內心的,含著諸多萬般無奈的寬容。在這個年齡,大部分人都會經歷一個以丑為美,自以為叛逆的時期,然而他們這種錯誤的價值取向終究也會被自己所扭轉,其他人想要外力扭轉都是不能被他們信服的。也許沒有這麼個時期,青春就不完整。
“我操,看什麼看啊?”一個額頭很高的瘦女生呲著牙問道,只因為魯蓓的目光停留得過久,被她理解成為一種惡意的挑釁。在這所學校里,任何標新立異的髮型和服飾都是不被允許的,區別好學生和賴學生的唯一標準就是那雙眼睛是否污濁。
“同學,我想問一下,”魯蓓笑著問,“最近學校有沒有來什麼奇怪的人啊?”
“你就挺奇怪的哈!”
“我是認真地問,還有,我還想問問你們個人的意見,現在哪個老師最讓你們討厭啊?”
“你是記者?搞民意調查的?”那幾個女學生面面相覷,也看出眼前這大姐不是本校學生。
“是,我就是記者,你們能給我相信說說嗎?你們受過的冤屈告訴我,我都會幫你們登出來。”
“你不是老師派來試探我們的吧?”小姑娘還是很狐疑。
“當然不是啦,我用我的人格擔保。我原本是你們學校刁梓俊的下一屆。”
“人格在這裡根本不好使。”不過她們的眼睛裡還是開始流溢出希望。魯蓓知道是刁梓俊這個名字起了作用,整整九年,至今仍然慣用。刁梓俊在一年後死於某場車禍,但這不妨礙石冶一中的後生們代代相傳他的典故。
“那我們可就真說了,不過這消息可不是白採訪的哈,姐們看看我們都抽什麼……”小姑娘貪得無厭。
魯蓓只得掏出張伍拾元給她:“怎麼樣?你們老師派間諜的時候捨得拿錢當誘餌嗎?”
“嗯,他們那幫傻逼可下不了這個本錢。”高個子女生點點頭,“那好吧,對於哪些老師愛打人罵人,我是張嘴就來,下面看我用嘴給你列張表,黑名單,閻王帖……”
魯蓓心裡不由一咯噔:“你雖然是耍嘴皮子,但誰知道你列的名單會不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真的變成了閻王帖?”
巴小武有了錢,便投資開了個小燒烤店,自己當老闆。他當然不缺燒烤經營出來的錢,只是為了找一下老闆的感覺,所以從不缺斤少兩,以後會把這店送給自己的親戚。他領著自己五六個貼心的小兄弟把這個店經營得有聲有色,一到晚上經常爆滿,桌椅都要擺到對面的道口了。今晚五點多鐘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幾個人正忙得不可開交,巴小武在後方大聲指揮:“多放點胡椒!”“烤熟一點!”
陡然間,一隻粗糙的手拍打在巴小武的肩膀,巴小武回過頭,見竟然是沐春的司機大歡,怔了怔說:“歡哥,怎麼……什麼事?”
“沐總找你。”
“能不能就在這兒說,我現在沒空檔啊……”
“五分鐘以後,你去球場的小樹林裡,沐總在那兒等著你。”說罷,大歡順手拿起一個根魷魚板咀嚼著走了。
巴小武咽了口唾沫,洗了把臉,去掉了油漬和炭灰,將平時不常用的那部手機帶上,走出大門。
等到了蔥蔥鬱郁的小樹林口,他看到沐春和大歡在一部破舊的麵包車裡,沒帶第三個人,便放下心來,上前去說:“沐總,你怎麼突然有事……”
沐春陰沉著臉孔,森然問:“小武,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你什麼。你說明白了,這兩次殺人案是誰幹的?”
“我……我……”
“你敢說你不知道?還是說希望我先說出來?”沐春逼近一步,面孔的肌肉隆起,顯得相當猙獰,“是小寬?他回來了?”
巴小武低下頭:“沐總,他現在也只是相信我……沐總,我不敢說啊……”
“你把他的電話號碼給我。”沐春見他沒反應,冷笑一聲,“你還真講義氣,是你認識他早還是我認識他早?你不願意的話,就自己給他打個電話,然後我接。”
巴小武見兩人目光冰冷得難以直視,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按了一通號碼,近二十秒才接通,便說:“哥……是我。”
“不是……不讓你再打電話給我了麼?”那人的聲音挺平靜,但按捺不住年輕人不能控制的火氣,“你被警察控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