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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討厭別人罵我,但還不至於什麼都要跟別人針鋒相對,可當時我不知怎麼一陣怨怒,也毫不示弱地叫道:“我還操你呢!你媽了個逼的!”
這是我第一次說粗話,而且沒什麼創意,我自己都吃驚了,但一說完我立即後悔,變得十分膽怯。顯然宿力沒想到我居然敢罵他,像一隻野豬一樣吼叫著要衝上來,這時候,一個我並不認識的學生笑著上來拉住他並好言相勸,宿力似乎和他關係不錯,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氣,又指著我說:“你等著!等回到煙州我弄不死你個驢鳥!”
這回我沒敢再還口,只是不去理睬他。車上的其他人雖然明知道我無力與這個叫馬彥勝的人抗衡,但是他們似乎也有些驚訝,大概敢跟這個馬彥勝叫板的人很少,敢頂嘴的就更不多了。
其實我心裡嚇得砰砰直蹦,心想杜元英不在身邊,幸虧剛才那位不知名的同學幫忙說情,不然我還得挨揍。我實在沒想到這個巴掌大的學校居然有這麼多混子生,不過我日後也想通了??好人誰會來這裡?肯定是學習不好,又不安分的孩子,才會被送進這個鬼地方。其實這就是一個關押全省壞學生的郊區監獄。
我很害怕地回到原來的座位,把頭深深地埋下去,而那個宿力一直冷冷地瞪著我。我坐到車站以後立馬狂奔回家。媽媽見到我,高興極了,果然準備了豐盛的飯菜,這是她精心準備的,我能吃得出來。我對於能回家和父母團聚也很高興,但是這個周末我處在極度不安當中,和過去不同,我在一個封閉的寄宿學校里,萬一發生事端我怎麼解決?就連逃回家去都辦不到。要是那個馬彥勝和宿力再來欺負我,我也只能坐以待斃了。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地孤陋寡聞,那個我並不認識卻幫助我的男生原來就住在我樓上,使我們鄰居家的孩子,他叫唐槐林,是體育組的短跑特長生,初三就拿到國家二級運動員資格。他完全是看在我們同住一棟樓,遠親不如近鄰,這才救了我。宿力跟他的關係還不錯,也就沒再追究,反正吃虧是我。
星期天中午十二點就得準時坐車回學校,我剛上車,卻看到了似曾相識的身影??馬彥勝和宿力。馬彥勝看到我之後,突然朝我走過來,我心裡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深知要動手的話我兩個也不是他的個兒(對手)。誰知道他居然沖我笑了一下,本來就顯得成熟的臉更加老相了,他說:“小伙兒,上次的事情你也別介意,大力跟我關係這麼好,他上火了我能不管一管麼?不過我那天也有點唬了吧唧的,把你打了,小唐跟我求情,我想這事兒也就算了,大家還是朋友。”
我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也就沒再說什麼。以後我和他雖然根本算不上是朋友,但至少能維持我跟水兵的那種關係。原來這個馬彥勝跟杜元英、全詠志,還有我沒見過的另外三個??齊翼、甘文泰和簡東,這六個人是初三級部的“老大”,分別控制了十二個班級的“大權”,他們每隔一段日子聚在一起召開“黑社會會議”,初四的駱二經常向初三派出“政委”,進行“蒞臨執導”,傳達“組織上”的決定。
這“六人眾”都是性格強硬、放蕩不羈的典型不良學生,我聽到很多關於他們的軼聞,比如請假回家的理由是得了性病,在班主任的煙裡面放火柴,牙膏里放修正液,以及諸多的打架鬥毆事件。不過馬彥勝跟其他五個人不同,他不是個喜歡欺負弱小的人,這一點我能夠感覺得到。不過他似乎有些不合群,他認為自己的“老大”地位不需要初四的前輩們來“御賜欽封”,也不需要得到其他“專業人士”的承認,所以每屆“初三級部代表大會”,他都不去參加,也不理會初四作出的“新政策”,更不用提徹底領會“大會精神”,“貫徹實施”了。所以其他五個人特別不喜歡他。
另外他的性格非常火爆,儘管他跟我很熟悉了,而且每次上車都跟我坐在一起,可我還是不敢跟他敞開了聊天,生怕一個不經意的笑話激怒他。不過這樣有個好處,我每次周六回家、周日返校的時候都有很好的座位坐,我每次只需要把書包往一個不錯的位置一放,那些以前上車晚卻喜歡對我進行威脅,要我讓出位置的學生們也都會望而止步,不再為難我,只要我理直氣壯地說一句:“這是馬彥勝的座位。”就萬事大吉了。
某次,我在廁所里拉屎的時候見到了簡東,令人驚訝的是,原來他是我小學的同學簡有為,可能是覺得原來的名字太土,才改名叫簡東。他也認出了我,和我熱情地打招呼,還到處宣揚我這一生中唯一的特長??繪畫,我小時候給他畫過不少“聖鬥士”、“超級賽亞人”,所以他對我的印象一直挺好。往後的日子裡,大家都知道杜元英、馬彥勝和簡東都挺照顧我,也就沒有誰再隨隨便便地打我了,當然,他們依舊鄙視我,認為我是個只會依賴強者的傻逼。
宿力雖然從此以後再沒欺負過我,但是他仍然變著法兒地欺負別人,我很不喜歡這個人。我曾經記得他粗暴地欺負過一個外號叫“竹節蟲”的男生趙赫,命令竹節蟲在車上不准坐,只准站著,而且還要練唱一盤磁帶數量的革命歌曲,不會的話就回家去跟父母學。等宿力下了車,竹節蟲仍舊被罰站了十分鐘,我叫他坐下他也不敢坐,他很害怕下個星期返校被同學告發,然後招致更嚴厲的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