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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是怎麼熬完這一上午的,中午我很餓,想去吃飯,但喉嚨卻堵得難受,一種強烈的壓抑感讓我難以下咽。
大約是下午一點多鐘左右,我和巴小武、孫靖等主要的十一個人都沒有去上課,而是呆在廁所抽悶煙。學校的領導老師們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是他們只當做沒看見,也同時默許了我們不上課的行為,就當是砍頭前的死囚也得讓它吃點好飯嘛。
至於萬國森以及譚敬奇、左善他們,都在幸災樂禍地等著看我的笑話呢。
終於,最可怕的時候到來了,一輛新款的凱迪拉克緩緩駛進學校的停車庫,接著走下來兩個人,一個是姚金頂本人,另一個是他的狗頭丁軍師。我們當時也都沒表示驚訝,他姚金頂已經表明過身份,來多少人接收賠款也都一樣。就算他一個人來,我們難道敢跟他耍橫麼?別說我們,就算是黑道上的成名人物,“春秋黃龍大小孟”加起來,也不是姚金頂的對手。我一想到要親眼見到他,更是止不住流汗,我越是強裝鎮定,越覺得胸口疼得厲害。
姚金頂這次穿著一件淺紫色毛茸茸的耐克運動服,一邊摩挲著自己光滑的腦殼,一邊抓著手裡很可能最少裝著好幾千元的萬寶龍皮包。可能是因為他這 “大獲全勝”,穿得休閒一下表示輕鬆。等到雙方還有十來步的時候,姚金頂停住了,揚揚脖子問道:“小同學,錢帶了麼?”
我定了定心,吞了一口唾液,抬頭說:“姚總,我們都是些學生,哪有這麼多錢,你能不能寬容一下,要少點兒?”
姚金頂並沒有表示什麼,可那個丁助理惱了:“也就是說你們沒帶錢了?好大的膽子!你們敢耍著姚總玩?都不想活啦?”
我覺得這個人真讓人厭惡,但我也沒什麼明確表示。姚金頂卻瞅瞅我,問:“小伙,你是誰?沒見過你啊。”
我苦笑了一下說:“我是他們的頭,他們惹了禍,我總得來看看。”
姚金頂笑了:“唷,這麼說是個大哥啊。”
我漲紅了臉,說:“姚總別諷刺我了,我就是個屁學生,姚總是煙州的大哥,我們全都知道……”
姚金頂伸手說:“別說這個了。你想怎麼辦,說吧。”
“我剛才已經表示過了,能不能少給一點……”我儘可能地把聲音弄得柔和些,“我叔叔是沐春,可能姚總也知道他吧?”
姚金頂“嗯”了一聲:“沐春啊,我知道這個人,怎麼?你跟我說他是什麼意思?”
我說:“我絕對沒別的意思,我以為您認識他,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放過我的同學們,他們都還小,不懂事,這次根本不知道打了丁公子,請姚總大人有大量,別把學校的小事牽到社會上去。”
姚金頂似乎有些不高興了:“你覺得我仗勢欺人,欺負你們這些小孩是吧?”
我心裡一沉,不敢接口。
“我這個侄子,從小我看著長大,感情很深,你們把他打成這樣,我能不過問一下麼?昨天我雖然有點興師動眾,但我一根指頭也沒有碰你們,這個你們心裡清亮。我也只是為了給小普掙個面子,同時讓學校那些領導老師重視一下。這次本來與你無關,你敢為了他們站出來跟我講數,算是個義氣的小哥。”
我一聽“講數”,心裡又冷了一半,忙說:“我怎麼能和姚總講數,這是懇求。”
丁助理不幹了:“小伙你挺會說的啊?我告訴你,三萬塊錢怎麼地都得給,你不想讓他們給,那你自己去湊錢好了!”
我感到這傢伙真可惡,卻又不敢辯駁。丁助理轉而對姚金頂說:“哥,你得給小普個公道!”
姚金頂點點頭,說:“那麼就減去一萬,兩萬塊錢,不能再低了。”
我暗自忖度:這很可能是最後的限度了,如果我再得寸進尺,姚金頂必然會發火,那時候我們無論如何也挽不回局面了。可是沐春叔叔說好了下午會有人來幫我們,但到現在還沒見到人影。
正在這時,門外又駛過來一輛很氣派的三菱紅色跑車,一看就是最新款,才買不久的。那輛車上走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仔細一瞧,不由得大吃一驚:這不是秦朗嗎?難道沐春叔叔嘴裡說的那個來幫我的人會是他?不對啊,他只是個小刑警,姚金頂連公安局也不放在眼裡,又怎麼會瞧得起他?再說了,秦朗不過是個月薪不到兩千的小公務員,又怎麼會開得上這麼氣派的跑車呢?還有,我們僅僅見過一次面,沐春叔叔卻口口聲聲地說,他是要給我面子,我哪來的面子能讓他專程為我跑一趟?對了,那次吃飯的時候,他的上司董副隊長和沐春叔叔對他都非常客氣,還說他是什麼公子少爺,莫非他家裡很有錢,才買得起這樣一輛跑車?
姚金頂怔了怔,看到秦朗笑著向他走過來。
我們都在發愣:難道秦朗敢把姚金頂抓進局子裡?
秦朗上前說道:“姚叔叔,好久不見了。”
姚金頂遲疑地問:“你是……”
“我是秦朗啊,乾隆大廈的那個!”
姚金頂恍然大悟,倆忙握住他的手,很親熱地說:“原來是你啊大侄子,哎呀,長這麼大了,二十七了吧?我最少十五年沒看見你了。你爹最近咋樣?我一直也沒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