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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了。”他把外套放在空椅子上,疊放上一個輕巧的手提箱,再把窄邊灰色帽子擱在手提箱上。他在我對面坐下,掏出銀幣轉著玩。“真他媽的太久了,馬修!”他對著銀幣說。
“你混得不錯嘛,‘陀螺’。”
“運氣還好。”
特里娜過來,我又點了一杯咖啡和一杯波本酒。“陀螺”轉向她,瘦削的臉擠成一副可憐相。“唉,不知道——”他說,“我可不可以要一杯牛奶?”
她說可以,並取來一杯。“我不能再喝酒了,”他說,“該死的潰瘍。”
“聽說它通常與成功如影隨形。”
“它通常與惡化如影相隨才對。醫生給我列了一張忌食單,所有我喜歡吃的東西都在上面。我把它藏了起來,我要到最好的飯店去,點一盤他媽的酸奶酪。”
他又拿起銀幣轉起來。
我跟他是多年前在警局認識的。他有十來次因一些小事被逮起來,而他總能很巧妙地用錢或情報替自己脫身。他幫我順利抓住一個收贓者,還有一次他提供我們一條兇殺案的重要線索。那段時間,他賣情報給我們,我們用十塊二十塊交換他偶然聽來的消息。他個子小又不起眼,而且知道怎樣站到最有利的位置。大部分的人都笨得很,談話全不提防有他在場。他說:“馬修,我可不是剛好路過進來的。”
“我感覺得出來。”
“是啊。”轉著的銀幣開始搖搖晃晃了,他一把抓住它。他有一雙很靈活的手。我們總覺得他也當扒手,但卻沒人能逮個正著。“我有麻煩了。”
“跟你的潰瘍一樣麻煩?”
“你可以拿你的屁眼來打賭,確實是這樣。”“陀螺”說,“我有些東西希望你替我保管。”
“哦?”
他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伸指彈了彈手提箱。“裡面有個信封,是我要你保管的東西。把它放在一個沒人能發現的地方,行嗎?”
“信封里有什麼?”
他不耐煩地輕搖了一下頭,“你不必知道。”
“我得保管多久?”
“好了,事情就是這樣。”“陀螺”說,“瞧,有很多事情能發生在一個人身上,我可能一出門,下了人行道台階就被汽車撞死。所有的事情都可能發生在一個人身上,我的意思是說,你永遠不會知道。”
“有人找你麻煩嗎?”
他把眼光轉向我,很快又移開了。“大概是吧。”
“你知道是誰嗎?”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銀幣又搖晃了,“陀螺”一把抓住它。
“信封里是你的保險合約書?”
“有點那個意思。”
我喝了口咖啡,說:“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這類事情的處理方式通常是:你把信封交給律師,告訴他該怎麼做,然後他會把信封鎖進保險箱裡。”
“我想過。”
“然後呢?”
“甭提了。我知道那些律師,只要你前腳出門,他後腳就打開他媽的信封。要是碰上正派的律師呢,不過看了我一眼,就要跑出去洗手。”
“不會吧。”
“也差不多啦。這麼說吧,如果我被車撞了,那個律師還是得把信封交給你。我們算是省了中間人,對吧?”
“這個信封跟我有什麼關係?”
“等你打開的時候就會知道,‘如果’你打開的話。”
“所有事情都是這麼拐彎抹角的,不是嗎?”
“所有的事情最後都是棘手的,馬修。包括潰瘍和它的惡化。”
“然後我就會看到你穿上你這輩子最好的衣服。”
“哈!他們可能他媽的賣中號的給我。”“陀螺”說,“喏,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信封放在保險箱或者別的任何東西里、或是任何地方,隨你的便。”
“假如我被車撞了呢?”
他想了一下,解決了這個問題。信封會放在我旅館房間的地毯下。如果我突然死了,“陀螺”會來取回他的財產。他不需要鑰匙,以前從來沒見他用過。
我們接著擬出細節,每周通電話,我不在就留言。我又點了一杯喝的,而“陀螺”還剩下很多牛奶。
我問他為什麼找上我。
“因為,你不會占我便宜,馬修。你離開警局多久了?兩年了嗎?”
“差不多。”
“我知道,你是辭職的,詳細情形我不太清楚,你是殺了個孩子還是什麼的?”
“是啊,執行任務的時候,一顆子彈搞錯了路線。”
“在華盛頓海茨惹了些麻煩?”
我看著咖啡想起了那件事。一個夏天夜晚,熱到幾乎可以看見蒸騰的熱氣。在華盛頓海茨的遠景酒吧里,空調超負荷運轉。我在那裡喝酒,當時我下了班。兩個孩子挑了那個晚上搶那個地方,他們離去時槍殺了酒保。我到街上追捕他們,殺了其中一個,打碎了另一個的大腿骨。
但是,一顆跳飛的子彈正中七歲女孩埃斯特利塔·里韋拉的眼睛,並穿過軟組織進入大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