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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普拉格夫人畫的。”女孩說。

    “他太太?畫得不錯。”

    “普拉格先生辦公室里的也都是她畫的,有這樣的天分實在太棒了。”

    “是啊。”

    “而且她從來沒上過學。”

    接待小姐說的這句話引起我的注意,我很好奇普拉格太太什麼時候開始畫畫。大概是子女長大以後吧,我猜。他們有三個孩子:一個男孩在布法羅大學讀醫科,一個女兒嫁到加州,最小的就是斯泰西。他們現在離巢遠飛了,只剩下普拉格太太住在拉伊濱海的房子裡,畫著狂風暴雨的海景。

    “他現在講完電話了,”那女孩說,“還沒請教您尊姓大名。”

    “馬修·斯卡德。”我說。

    她用電話通知他我在這裡,我沒指望我的名字對他有任何意義。顯然是沒有,因為她問我來訪原因。

    “我是為了麥可·利特瓦克的事來的。”  

    如果那是裝的,普拉格裝得很好。她傳達了他的困惑。“‘擊跑配合合作社①’,”我說,“麥可·利特瓦克項目。這是個機密事件,我確定他會見我。”

    ①擊跑配合(hit-and-run)是棒球術語,hit and run則指肇事逃逸,馬修·斯卡德此處使用了雙關語。

    事實上,我確定他一點都不想看到我,但是她轉達了我的話以後,他就不能逃避了。“他現在就與您見面。”她說,並且用她的捲毛小腦袋瓜指點我進哪個房間——上面標識著“閒人勿進”。

    他的辦公室格局不小,有一面落地窗可以俯瞰市景,裝潢得很傳統,跟接待室粗俗的現代化陳設成明顯對比。三面牆都鑲上深色木料——一塊塊的實心板而不是三夾板那種玩意兒,地毯是波爾多葡萄酒的紅褐色。牆上有不少幅畫,內容全是海景,毫無疑問這都是普拉格太太的大作。

    我在圖書館裡的報紙微縮卷上看過他的照片,只是半身照,但是照片中的人看起來比現在站在寬大皮面桌子後面的人高大。照片上的臉孔容光煥發且平靜自信,但現在卻顯得憂慮並且懷著戒心。我走向桌子,兩人站著互相打量,他似乎在考慮是否要伸出手來。他否決了這項考慮。  

    他說:“你叫斯卡德?”

    “正是。”

    “我不清楚你想幹什麼。”

    我也是。桌旁有張紅皮面木扶手的椅子,我拉過來坐下,而他還站著。他猶豫了一會兒,也坐下了。我等了幾秒鐘,想讓他先說些什麼,他卻等著我。

    我說:“我先前提過一個名字,麥可·利特瓦克。”

    “我不認識。”

    “那麼我再提一個人,傑克·雅布隆。”

    “我也不認識。”

    “是嗎?雅布隆先生是我的夥伴,我們一起做點生意。”

    “什麼生意?”

    “哦,東做一點,西做一點,沒一樣比得上您的成就。您是位建築顧問吧?”

    “沒錯。”  

    “大規模的計劃。社區發展、辦公大樓之類的。”

    “這是商業機密,斯卡德先生。”

    “這一行一定很賺錢。”

    他看著我。

    “事實上,您剛才所用的詞‘機密’,就是我要跟您談的。”

    “哦?”

    “我的夥伴雅布隆先生突然出城了。”

    “我不明白這——”

    “他退休了,”我說,“他辛苦工作了一輩子,普拉格先生,後來他得到了一大筆錢,你知道的,所以他就退休了。”

    “希望你講重點。”

    我從口袋拿出一枚銀幣,它旋轉起來,但我不像“陀螺”那樣眼睛盯著銀幣,我看著普拉格。他可以帶著這張臉到任何一個地方打撲克牌,而且會打得很好。總之,他的表情完全不透露心裡想什麼。  

    “這種東西你見得不多吧,”我說,“幾個鐘頭以前,我到銀行去想買一個,工作人員瞪了我一眼才說去找錢幣商買。我以為一塊錢就是一塊錢,你知道嗎?以前不是一直都這樣嗎?好像它裡面的銀成分值個兩三塊錢,收藏品的價格甚至更高。相信嗎?我花了七塊錢才買到這個。”

    “你要它幹什麼?”

    “幸運符啊。雅布隆先生有枚銀幣就跟這個一樣。或者至少看起來是一樣的。我可不是錢幣學家。錢幣學家是硬幣方面的專家。”

    “我知道何謂錢幣學家。”

    “哦,我也今天才知道的,在我發現原來一塊錢不只是一塊錢時。雅布隆先生出城的時候如果把他的一塊錢留給我的話,我就可以省下七塊錢了,但是他留了其他可能比七塊錢更有價值的東西給我。你瞧,他給我這個裝滿文件的信封,有些文件上有你的名字,還有你女兒以及剛才我提過的名字。比如說,麥可·利特瓦克,不過這些名字你都不認識,對不對?”

    銀幣已經停止轉動。“陀螺”總是在它搖晃的時候就一把抓住,而我讓它倒下去。有人頭的那一面朝上。

    “我想,既然這些文件上有你的名字,還跟別的名字扯在一起,你應該會想擁有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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