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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他說,“這是警察的本能,我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呢。沒惹毛你吧,我希望。”
“一點也不會。”我說。我可不確定我的聲音聽起來會讓人相信。
“現在他們可能已經把伊斯瑞奇拖下床了。我得回去看看她怎麼說。一定值得一聽。或許他們沒把她拖下床。瞧,那些照片,你會喜歡把她拖上床而不是拖下床。你那樣做過吧,斯卡德?”
“沒有。”
“我不介意親自嘗嘗看。要跟我一起回警局去嗎?”
我不想跟他一起去任何地方,也不想看到貝弗利·伊斯瑞奇。
“我不去了,”我說,“我還有約。”
第17章
我在浴室待了半小時,淋浴的水熱到我能忍受的極限。真是漫長的一夜,我僅有的睡眠是在比恩鮑姆萊西的椅子上打了個盹。我差點就被幹掉了,結果我卻殺了那個想幹掉我的人。那個萬寶路人,約翰·麥可·隆格倫。下個月滿三十一歲。我曾猜他更年輕些,大概二十六歲左右。當然,因為我從未在正常的光線下看他。
他的死沒怎麼困擾我。他曾經想殺我,而且似乎很樂於看到結果。他殺了“陀螺”,看樣子他以前也殺過別人。他也許不是職業殺手,但似乎很喜歡這種事。他顯然偏好用刀,而偏好用刀的人通常對他們的武器有一種類似性暴力的快感。鋒利的武器比槍更像陰莖。
我懷疑他是否對“陀螺”也動了刀。那不是不可能,法醫也會有失誤的時候。不久前就有一個案子,他們從哈德遜河中撈起一具當時身份不明的浮屍,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頭顱上有一顆子彈,就把她草草埋葬了。他們會發現是因為埋葬前要修飾她的頭,這時他們才發現了子彈,並由牙齒記錄查出那個女人是幾個月前在澤西城的家失蹤的。
我讓思緒在這件事情上打轉,因為我不願去想其他的事情。半小時後,我關掉蓮蓬頭,拿毛巾擦乾身體,打電話給前台,叫他們幫我擋電話並在一點整叫醒我,然後把自己扔到床上。
其實我不需要人打電話叫醒我,我知道自己一定無法入睡。我所能做的就是癱在床上,閉上眼睛,想著亨利·普拉格以及我是怎麼害死他的。
亨利·普拉格。
約翰·隆格倫死了,是我殺的,還打斷他的脖子,那一點也不困擾我,因為他做了許多導致自己滅亡的事。貝弗利·伊斯瑞奇正受到警察的嚴厲拷問,他們很可能挖出足夠的證據而關她好幾年。她也可能打贏官司,因為那些證據可能不足以構成一個案子,但不管怎樣都不重要了,因為“陀螺”已經達到復仇目的。而她可以忘了她的婚姻、她的社會地位,以及皮埃爾飯店的雞尾酒。她可以忘了她生命過去的大部分,而那也不會困擾我,因為沒有什麼是她不應得的。
但亨利·普拉格沒殺過任何人,我卻逼得他打穿腦袋自殺,這一點使我無法平衡。當我以為他犯謀殺罪時就覺得困擾,現在我知道他是無辜的就更感到不安。
還有些事可以使這件事合理一點。他的生意失敗了,他最近財務狀況很差,他處處碰壁,並且已經到了有自殺傾向的躁鬱症邊緣。而那還不夠,我施加的額外的壓力,是導致他整個崩潰的最後一個因素。這還是不能使我的行為合理化,太過巧合了,他選擇我去他辦公室拜訪的時候把槍放進嘴裡扣動扳機。
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想喝一杯。非常想。
但還不行。我有個約會,要去告訴一個喜歡雞姦小男孩的人,他不必付我十萬塊了,而且只要他能在足夠長的時間裡騙過足夠多的人,就可能一路順風當上州長。
在跟他談話時,我感覺到他不會是個壞州長。他可能在我坐在他對面的剎那,就知道我要說的事情對他有利,只是毫不插嘴地傾聽。我以為他會說這件事令他十分驚訝,但他只是坐著全神貫注地聽,不時點點頭,好像為我的敘述加標點符號一樣。我告訴他他已經不在鉤子上了,其實他從來沒有被鉤住,那只是用來誘出兇手的計劃,這麼做才不會把其他人的齷齪事攤在大眾面前。我花這些時間告訴他,是因為我想拿他的反應做個試驗。
當我說完了,他靠回椅子上,望著天花板。然後他把眼睛轉向我,說出第一個詞。
“很意外。”
“我必須給你施加壓力,就像我對其他人一樣,”我說,“我不喜歡這樣,但是我必須這麼做。”
“噢,我從未感受到那麼大的壓力,斯卡德先生。我看得出你是一個講理的人,問題只是在籌錢罷了,雖是苦差事但不是不可能。”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說,“一時之間我很難理清這一切。你曾是個十分完美的勒索者,你知道。而現在看來,你一點也不像。被騙的感覺當然不好。還有,那、那些照片——”
“已經全部銷毀了。”
“我會相信你的話,我相信。但這是不是很可笑?我仍然認為你是個勒索者,這很荒謬。如果你是個勒索者,我就只能相信你說你沒保留那些照片的拷貝,通常事情到此為止。但是既然你沒從我這兒敲詐錢,我就可以不用擔心你將來會這麼做,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