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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只要把孩子撫養成人就完成任務了,孫子是對自己人生的獎賞。要是還能見到曾孫子,那簡直是奇蹟了。”
“不對不對,不管是孫子還是曾孫子,現在都能看著他們出生,並且陪伴他們一起成長了哦。而且,我想你的孫子和曾孫們也一定會為失去爺爺而感到悲傷的。”
“他們願意為我悲傷就足夠了。一個人最後能自然老死,這就是最幸福的了。就算是在痛苦中死去,也是生命給我們的特殊饋贈。這跟孩子和孫子是一樣的。只要是在人生中得到的東西,不管是快樂還是悲哀,甚至是艱辛,那都是值得感恩的。一個人總要體驗悲傷,這也是很好的事情。”
“但這不就等於放棄人生嗎……甚至還有種自暴自棄的感覺。而且,你不覺得這樣會辜負身邊的人對自己的愛嗎?”
“你們說的那些身邊人的愛,對我們來說就是任性。”
“那個奪走這麼多孩子的男人所做的事情才應該叫做任性,難道不對嗎?”
“我說……人的信念和任性是完全不同的吧?”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跟剛才出逗海的一樣跑題甚多的採訪,J.J.卻在一旁半帶嘆息地說:“看吧,其實像那個曾經的名偵探和計程車司機老頭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幾乎所有日本人都抱著這種固執的想法。確切地說應該叫生死觀吧……真不愧是武士的國度,那麼多腹可不是白切的。原來他們都這麼想死啊,因為這個所謂的生死觀,我的公司在日本根本做不出業績來啊,所以我才會親自出馬跑到日本來坐鎮。為了給日本人帶來活力、生命力和未來的希望。”
我對J.J.的說法感到了強烈的違和感,但還是任由他繼續說下去……最重要的是,畫面外的那個記者接下來對計程車司機大叔說出的那番話,我一下沒聽懂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信念應該是個人持有的平和思想,並且能對他人帶來好影響的東西不是嗎?可是,這個神秘男子及其背後的組織自從二〇〇六年秋天引發了拉米亞現象的世界性蔓延以來,全世界已經有將近三億個孩子被奪走了。這已經是二〇〇六年日本人口的兩倍以上了。而且考慮到一個孩子至少有兩個至親,以及他的雙親的雙親,現在至少已經有十八億被投入悲傷和痛苦的谷底了。”
三億人?她說我搶走了三億個孩子……
“啊、哈哈。”J.J.在我身邊笑了。“明明就是自己幹的事情,為什麼要驚訝成那樣啊,開玩笑開玩笑。畢竟你還沒開始干,肯定會驚訝的,對吧?你現在明白為什麼我在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塊的同時,還打從心底里尊敬你了吧?太厲害了。一開始那兩年我真的完全找不到可以用的小孩啊,有八成都被你搶走了。說真的,有段時間我的公司還差點倒閉了昵。不過我早在二〇〇六年就被黑天鵝公司的人提醒過了,說你會成為我的阻礙。而且他們還說,夏天一過我就再沒有機會除掉你了。所以我才會慌慌張張地開始滿世界找你,不過還真沒想到你會跑到日本去。本來想說把你家人都殺光的話,說不定還能引你出洞,結果查了半天發現你是個孤兒。最後還在追殺你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的老姐給幹掉了,真是太糟糕了啊。在公司情況穩定下來,開始賺錢以後,我也曾經拜託黑天鵝公司的人帶我到你所在的地方,大概把你幹掉了有七次吧。雖然知道自己再怎麼殺也是徒勞無功。你肯定不記得,不對,你肯定不知道還有這回事吧?我為了幹掉你可是無所不用其極哦……先讓你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一個一個都被切掉腦袋,然後再把你給吊死啦,或者把你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小孩分成碎塊。不過真正過分的應該是黑天鵝的那幫人啊。他們不僅知道我會因為你的百般阻撓而事倍功半,而且還知道我的公司到最後還是會重振雄風。所以才會想盡辦法煽動我,讓我花了一大筆錢參加幹掉迪斯科之旅不是嗎?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宰得這麼厲害啊。不過反正我只注重結果,也出了一口悶氣,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被殺了七回?我嗎?
拐走三億兒童,被幹掉七次,面對這一連串的數字,我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能理解其中含義。
現在我的腦袋已經變得像被遺棄在沙漠中半截人士的中式火鍋盆了……又硬又熱又干,張著一個大口動彈不得……無法做出任何思考。
但這是不行的,現在不是被擊垮的時候。我再次用手抵住腦袋,雙眉緊皺。
思考!
明明被J.J.幹掉了七次,“我”還是能拿著那張意義不明的標語牌出現在視頻里,這說明我的死是發生在時空對摺之前的事情。而那個所謂的“對摺”就是“二〇〇六年七月十五日二十三時二十六分”,我正是從那個“七月十五日”穿越過來的。如果我不是即將在“對摺”前夕在“另一邊”被殺死七次的話,那就意味著我之前已經死過好幾次了,可是我對此卻沒有一點記憶。我身體上會不會留下什麼痕跡呢?明明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真的有可能不留下任何記憶或記錄嗎?我拼了老命回想自己的死,但卻沒有半點線索。甚至無法很好地想像自己的死狀。明明已經死過了……但我已經死去的事實卻也像八極手上那張複印紙一樣“咻”地消失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