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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梢”是在生理期到來後不久才消失的,所以距離她下次出現應該還有一小段時間……但如今經歷了桔梗的介入,我無法預測其中是否發生了某種變化。“她跑到哪去了呢?”勺子此時也來到維哈拉比小島町的入口,我的目光馬上被她身上諾瑪·布朗風格的輕飄飄的裙子所吸引了。“勺子,內褲穿上了嗎?”“沒有啊,哪有那個時間。”勺子和桔梗都沒穿內褲啊,我心想。“沒穿就算了,我們現在必須馬上離開這裡,警察要來了。”“我的包包可不能算了,給點時間讓我回去拿吧。”“我幫你拿。”我沖回三〇三號房,找到那個同樣是諾瑪·布朗風格的橫紋帆布包,又順手拿起我掛在椅背上的綠色挎包,把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錢包、手機塞進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把起居室一角的垃圾桶里塞著的便利店塑膠袋連同裡面的垃圾一塊兒拿出來,再走進洗手間撿起梢被血染紅的內褲塞到裡面紮緊袋口,接著走出公寓並鎖好門。我拿著自己和勺子的包,還有一袋垃圾,又跑回勺子站著的地方。“好了,我們走吧。”“去哪裡?”“先去便利店。”我走到FamilyMart〔※日本一家連鎖便利店的名稱。〕入口旁的垃圾筒邊,無視那上面寫著“請勿在此丟棄家庭垃圾”的提示牌,把裝有梢內褲的垃圾袋一股腦兒塞進去。走進店裡的時候,我想起自己不久前剛在兼營日用品的藥店買過生理用品,現在,我手上又拿著兩條大人用和一條兒童用的女式內褲。我付錢後,讓勺子借用店內的洗手間先穿上其中一條。這樣一來,我就成功解決了其中一個光屁股。但接下來要怎麼找到另外一個光屁股呢?桔梗身上應該沒有帶錢,同樣也應該沒帶電話卡或手機。想到桔梗從遙遠的屋久島被帶到這裡,進入一個兩手空空的六歲幼兒的身體,只穿著連衣裙沒有內褲,還要逃到外面躲避自己臆想中的變態狂人,我覺得她也夠可憐的了……想到這裡,我開始考慮桔梗會不會選擇逃回屋久島。徒步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她會去尋求警方的保護,向他們借路費……可是即便她用梢的身體回到屋久島,又有多少人會承認其中桔梗的靈魂呢?不過站在桔梗的角度來看,那還是很值得嘗試的。被奪走的靈魂最後在別的女孩身上找到了,如果說有人會相信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那也許是因為熊貓死忠那些異樣的犯罪手法給人們創造了奇怪的文脈〔※Context,是一個在特定空間發展起來的歷史範疇,其上延下伸包含著極其廣泛的內容。這裡可理解為線索,上下文等。〕,讓他們覺得這種不可思議之事也是有可能發生的吧。
現在,不可思議的事情已經變得不再那麼不可思議了,我想。
隨後我又問自己,面對這種事情,我又是怎麼想的呢?能夠伸縮身體,穿行於過去與未來的梢。梢提到的鳳梨隧道。“未來的信件”。桔梗的闖入。變成諾瑪·布朗來到這裡的室井勺子。我是否已經習慣了遇到不可思議的事情,甚至覺得這些事情都不再如此不可思議了呢?我不知道。總之,先讓自己的神經緊張起來吧,讓觸覺變得靈敏起來吧。習慣會導致神經的鬆弛,而神經的鬆弛最終會引發致命的錯誤。桔梗很有可能會回到屋久島。因為她能像十四歲的女孩那樣進行日常對話,並且牢牢記住了一些個人信息,還會背九九乘法表。但她一定還未能對新發生的事情進行深入思考,因為桔梗現在使用的是梢幼小的大腦。所以,桔梗肯定只會做出非常單純的行動。她會從奇怪的大人身邊逃離,向巡警尋求保護,最後想方設法回到自己家中。嗯……可是,我又想,梢從來沒有一個人離開過維哈拉比小島町,她最經常去的應該是中村老太太的家。一〇一號房。剛才正因為我把桔梗看成了完全的桔梗,所以沒有想到這一點,但感到不安而逃離了我家的桔梗,很有可能會根據梢的思維模式跑到公寓管理員的房間去。於是,我等到勺子從洗手間出來,對她說:“我們還是先回去一趟吧。”“你不怕被警察發現嗎?”“當然怕,所以我只是從外面看一下就好。”“可以啊,呵呵。謝謝你送的內褲。”“不用謝。”我帶勺子離開FamilyMart,順著原路走回去。發現在維哈拉比小島町的人口前,品川大道的路邊已經停了兩輛警車。“這樣不太好吧,還是我幫你去看看。”勺子說。“那你幫我去看看一〇一號房吧,那家人叫中村。桔梗可能跑到那裡面去了。”“迪斯科,你沒對那孩子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當然沒有。”“那些血是怎麼回事?”“生理期……最近發生了很多怪事,到時候我再跟你解釋。反正到時候肯定還要對桔梗解釋一遍,所以還是等等一起說吧。”“好,好,很多怪事是吧。不過我也的確目睹了其中的一部分。”勺子說完,便沿著品川大道的人行道走向維哈拉比小島町,我則躲到小巷子裡等她回來。如果桔梗被那些警察找到了,她可能會把勺子指認出來。那麼勺子也許會被盤問,不得不說出我的行蹤。當然,我知道勺子遇到這種情況時肯定會裝傻充愣……可是桔梗……不對,梢的身體還有希望被奪回來嗎?
我遲遲無法平靜下來,只好不斷走動。穿行在住宅區的小巷中,我不知不覺改變了方向,開始走向維哈拉比小島町的後方。越過某座房子的圍牆,我能看見二號樓的背面。於是我爬上圍牆,張開雙手保持平衡,迅速穿過各個民宅的牆頭,撥開包圍著維哈拉比小島町的灌木,跳到二〇三號房的院子裡。然後穿過分割庭院的低矮灌木,爬上銀杏樹,跳過籬笆,直指一〇一號房的後院。在穿過草坪、躺椅和花園後,我走向對面那個比電話亭只大了一圈的溫室。現在是夏天,所以溫室的屋頂開了個小窗,能看到種植在裡面的咖啡樹的綠葉。“迪斯科先生,請停下。”聽到梢的聲音,我停下了腳步。梢的小臉從溫室的陰影處探出來。“桔梗妹妹,你沒事吧?”“怎麼會沒事兒,我肚子很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生理期吧?”“就是生理期。”我只能這麼說。“怎麼可能?這孩子還這么小。”“但是她會變大。”“你到底在說什麼?迪斯科先生,你對這孩子做了什麼?”“什麼都沒做過,你腦中也沒有那樣的記憶不是嗎?……其實,最近發生了一件事,是跟你進入梢體內一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實在沒辦法,我只好先跟她說清楚,然後再跟勺子說第二遍。於是我開始解釋,“未來的梢”進入桔梗所在的小小梢體內,為此身體會變得跟“未來的梢”一樣大……還沒說完,桔梗便打斷我:“等等,你的說明會很長嗎?”“嗯,有點長。”我回答道。“那你先等等。我腦子裡有這孩子被一個不認識的大叔舔了那裡的記憶,這是怎麼回事?”桔梗說完便哭了,而我則全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