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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機在網際網路檢索,在“溫泉導航”里點擊“福井縣西曉町”,發現那裡有一家叫“西曉悠遊”的溫泉。
我順便檢索了一下新聞網站上關於鳳梨居事件的報導,但都是各個新聞機構關於“名偵探大爆笑咖喱死亡”的一系列異口同聲的報導,並沒有出現新的信息。我回到“西曉悠遊”的主頁,查看“住宿信息”,得知這個溫泉附有相應的旅館。於是我站起來,走到車廂的連接處給“西曉悠遊”打電話。
“你好,這裡是悠遊。”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啊,不好意思打擾了。”“不會。”“請問貴店今晚還有空著的房間嗎?我們有兩個人。”“啊……”電話那頭的女人說,“請您稍等一下,剛才好像有房間空出來了。我先離開片刻。”隨後電話里傳來Earth,Wind & Fire〔※一個美國男子演唱組合。〕的歌聲,在我等待的時間裡,他們從“Do you remember”唱到了“Ba de ya”,隨後,對方再次拿起聽筒。“啊,對不起讓您久等了,我們有空房間。兩位客人是今天晚上需要住宿對吧,一間房可以嗎?”“我能訂兩間嗎?”“沒問題。我們這邊剛才接到了很多客人取消訂房的通知。不過一人一間的費用比兩人一間要稍高一些哦〔※日本溫泉旅館一般是數人同睡一間大房,不設床鋪,只有榻榻米,還可以男女同寢。但費用還是按人數計算。〕,請問這樣可以嗎?”“沒問題的。”“感謝您訂房。我們現在能多訂出去一間就等於少損失一點了呢。”“是嗎。那該不會是因為鳳梨居的事件吧?”我被對方開朗的聲音所吸引,忍不住聊了起來。“您說得沒錯呀。”電話另一頭的女人說,“您一定也知道的吧,這邊好像發生了很嚴重的事件呢。然後就有好多名偵探聚集起來,大家原本都在我們這裡訂了房,可是今天又突然一起退掉了。真是太傷腦筋了。不過話雖這麼說,最傷腦筋的還是那些客人啊,竟然要去那種殺人案的現場……抱歉,我太多話了。嗯,請問您大概幾點會到呢?”“我們現在已經在新幹線上了。”“是嗎,您是從東京過來的?”“對。”“現在到什麼地方了?”“我們剛過了名古屋。”“那應該還要兩小時才到呢。您準備在哪裡用晚飯呢?”“外面有什麼地方可以吃飯嗎?”“如果是蕎麥麵屋或者小酒館這類小店的話,這附近還是有幾家的。”“是嗎,那還是請你幫我們準備一下今天的晚飯吧。”“好的,請問還需要準備早飯嗎?”“也好。”“那就是早晚兩餐加米飯對吧。只幫您訂一個晚上您看夠嗎?”“這個嘛……”“啊哈哈,您也不清楚啊。請問這位客人,您也是名偵探嗎?”問我是不是名偵探,我也不可能厚著臉皮說我是吧。“應該不算是吧。”“是嗎。話說回來,那幾個名偵探啊,好像都被召集到發生事件的房子裡去了。”“嗯。”“那怎麼辦呢,不如先訂個兩三天吧?我們的電話從剛才就一直響個不停哦。可能在您考慮的時候,房間都會被訂走哦。”“也對,那先幫我訂三天吧。”“謝謝惠顧。如果您需要延長訂房時間的話,請儘量提前告訴我,我們會為您準備的。”“我知道了。”“那能請您告知一下姓名嗎?”真不想告訴她名字,我又反射性地想到了自己在日本總是會糾結的問題。自己的名字必須好好藏起來,否則搞不好會出大事的。“我叫踴場水太郎。”“嗯?非常抱歉,能請您重複一遍嗎?”“我姓踴場。”“踴場先生是嗎?”“是的。”“好的。踴場先生,那您的名呢?”“水太郎,流水的水。”“水太郎先生。哇,這個名字真少見。”對日本人來說,所謂的少見應該不是名字的發音,而是意思吧。雖然我的名字在美國也是因為其意義被取笑的。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只有撲哧一笑而已。“請問您的同伴叫什麼名字呢?”要不要給水星C取個假名呢?我忘記跟他商量了。不過,算了。“他叫水星C。”“非常抱歉,能請您重複一遍嗎?”“他叫水星C。”“……水星C先生。他是外國人嗎?”我才是外國人。“不,他是日本人。至少我覺得他是。水星是太陽系行星之一的水星,C是英文字母的C。”“哦,原來是水星C先生啊。那他是算命的嗎?”“不,是作家。”“哦。”再奇怪的名字,只要說是筆名就能被別人接受了。我又想起一些事情,於是對她說:“啊,對不起。我想指定一下房間的號碼,只要不是二〇二號房就行。”
悠遊旅館裡並沒有“二〇二號房”。那裡的房間不是用號碼,而是用植物的名字命名的。
我回到座位上,水星C正在喝冰咖啡。“你平時怎麼自我介紹的啊?”我邊坐到座位上邊問他。水星C皺起眉頭說:“就是用我的名字啊。”“你的名字是什麼啊?”“當然是水星C啊。”“姓水星,名C?”“First name是水星,Middle name是C。”“那你的姓呢?”“可能掉在什麼地方了吧,你很煩哦。”“我用水星C的名字訂了房。”“嘁,不是跟你說不準用那個名字了嗎。算了,謝謝你。我可身無分文哦。”他怎麼到現在才說。“……沒關係的。”我從山岸夫婦和織田建治那邊拿到的錢還剩了一些。“對了,我跟旅館的人說你是個作家。”“我是和式點心師啊。”“啊,你平時是用這個身份啊?”“我真的是和式點心師。不信的話,下次我給你做點杏仁點心好了。其實我的手還是很巧的哦。”我從來沒想過這傢伙竟然會有個如此正經的職業。“現在應該沒在上班吧?”“當然有啦,不然我靠什麼吃飯啊。不過我是自己開店的。”“咦,在哪裡?叫什麼名字?”“調布的‘海人草家’。就在‘電通大’〔※日本電氣通信大學。〕後面。”“哦,那你這幾天不在會怎麼樣啊?”“反正老闆是我,所以無所謂啦。”怎麼說呢,他真是個讓人吃驚的角色。這時車內小販的手推車過來了,我也拿了一杯冰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