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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可能對。”
“我當然是對的。你甚至可以省去跑來跑去的工夫,就這麼坐著耗上一個禮拜,然後把你打算好要告訴他的告訴他。但是,我不認為你會這麼做,是吧?”
“是的。我會盡全力去做。”
“我想你至少會裝出個樣子。因為,馬修,你仍然是個警察,是不是?”
“我也是這麼想。在某一方面。不管這代表什麼意義。”
“你沒有什麼固定收入吧?你就這樣來一件工作做一件?”
“對。”
“你有沒有想過回來工作?”
“回警局?偶爾吧。但從來沒有認真想過。”
他猶豫了一下。有些問題他想問我,有些話他想對我說,但他決定不說出來。我很感激他這麼做。他站起來,我也起身。我謝了他的時間和情報。他則說這是老朋友應該做的,他很樂意幫好朋友的忙。對於換了手的一百元,我們兩個都沒提。我們幹嗎要提呢?他很高興拿,我也很樂意給。受人恩惠一定要回報,否則不會有好下場。不管用什麼方法,你總是要回報的。
第03章
我和菲茨羅伊談話時,天空下了一點小雨。我走到外面時,雨已經停了。不過我覺得今天的雨還沒下完。我在第三大道的拐角處喝了一杯,並且看了一段電視新聞。他們公布了警方繪製的砍殺狂素描,和《郵報》頭版上刊登的相同。圖片上是一個圓臉黑人,蓄著修剪整齊的鬍子,頭上戴頂無檐帽,一雙杏仁形的大眼睛露出狂暴的凶光。
“想像一下你在街上發生這種事。”酒保說,“我告訴你,很多人拜此事件之賜取得手槍許可證。我也正考慮要去填申請表。”
我想起我不再帶槍的那一天,同時交回了我的防彈衣。沒有了腰間那一塊鐵,我有一股十分脆弱的感覺,但是我現在卻回想不起來第一次配槍走路的感覺究竟如何。
我喝完飲料後離開。那酒保會拿到槍嗎?也許不會。大多數人說的比做的多。但是,每當有這類的瘋子上了頭條新聞,不管是砍殺狂還是冰錐大盜,就會有一群人拿到槍枝許可證,另外一群人則購買非法槍枝。在這些人當中,總有幾個人會在喝醉酒後,拿槍射殺老婆,但從來沒有一個人因此而逮到那個砍殺狂。
我往住宅區走,路上在一家義大利餐館停下來吃晚餐,然後在四十二街的中央圖書館待了幾個小時。我看了微縮卷舊報紙,又看了新的和舊的市區地圖。我做了一些筆記,但不是很多。我主要是想試著讓自己深入到這個案子的情境裡,在時光隧道中後退幾步。
我走出來時,天空在下雨。我叫了一輛計程車到阿姆斯特朗酒吧,在吧檯找到一張凳子坐下來。這裡有人可以聊天,有波本酒可以喝,有足夠的咖啡可以消除疲勞。我不是真的很喜歡這樣,我只是順著過,勉勉強強,就這樣一天混過一天。你會很訝異的,一個人不管什麼日子都可以混得過去。
第二天是星期五。我用早餐時,讀了一份報紙。昨晚沒有砍殺事件發生,但是案子仍舊毫無進展。在厄瓜多,有幾百個人死於地震。最近好像死了很多人,也許是因為我比較注意這類消息的緣故。
我到銀行去,把査爾斯·倫敦的支票存進我的戶頭,並且領出一些現金和一張五百元的匯票。他們給我一個信封裝匯票,我要把它寄給賽奧西特的安妮塔·斯卡德太太。我拿著銀行的筆,在櫃檯邊站了幾分鐘,想要寫幾個字放在裡頭,但我終於還是只寄出了匯票。匯票寄走了以後,我想到要打電話跟她說一聲,但是看起來這個比尋思那張便條要怎麼寫更煩人。
今天天氣還不壞。雲朵遮住了太陽,但還是看得見一小片一小片的藍色天空,空氣中有種特別的香味。我到阿姆斯特朗酒吧贖回我的禮券,沒喝任何東西就離開了。這時候喝第一杯還太早。我離開後,向東走過一個很長的街區,到哥倫布圓環,搭上一輛地鐵。
我走D線到史密斯和柏根街,下車後回到外面的陽光里。我四處走走,確認自己的方位,往東過去六七個街區就是七十八分局,我曾經在那裡幹過很短的時間。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在那段時間裡面,我有時候會到布魯克林來,沒有一樣東西看來似曾相識,當時這個地方屬於布魯克林區的一部分,但是一直到最近才有自己的名字。現在,這裡一部分叫圓石丘,另外一大片叫波朗坡區,這兩個地方都全力參與赤褐砂岩建築復興運動,鄰近紐約的各地區沒有按兵不動的,他們不是變進步就是變墮落,大半個市區看來都要瓦解了。在南布朗克斯區,一個接著一個街區都是被焚燒掉的建築物。在布魯克林,同樣的情形侵蝕著布希威克和布朗斯維爾。
這裡的街區則朝另一個方向發展。我在這些街道里走來走去,終於明白變化在哪裡。每一條街道都有樹木,它們大部分都是這幾年才種上去的。雖然有些赤褐砂岩及磚徹建築物荒廢失修,但大部分還是都裝點得煥然一新。商店也反映出這種改變。史密斯街上的健康食品店,沃倫和邦德街口的時裝店,那種稍具格調的餐廳也隨處可見。
芭芭拉·埃廷格死亡和生前居住的房子位於尼文和邦德之間的懷科夫街。這是一幢磚造的建築物,樓高五層,每一層樓有四戶小公寓。因此,它不像其他的赤褐砂岩建築物一樣,變回原來的獨棟住家。不過,房子變乾淨了些。我站在門廳處檢查信箱上的姓名,和我抄下來的舊市區指南資料作比對,總共二十家住戶中,只有六戶自謀殺案發生以來還一直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