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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個街區,我發現了一家叫布拉尼·斯通的店賣熟食。我叫了一份熱的熏牛肉三明治,喝了一兩杯啤酒。吧檯上擺了一台彩色大電視機,正在播放周六下午的一檔體育精選節目。幾位男子在湍急的溪流中弄著圓木。我想他們要乘圓木沿河而下。在這裡沒有人太在意他們的努力。等我吃完三明治,騎圓木的節目也播完了。接著是改良引擎的普通賽車比賽。仍舊沒有人注意這些賽車。
我再一次打電話給林恩·倫敦。這一次也是答錄機,我等到“嗶”一聲響後,留下我的名字和電話號碼。然後我開始查電話號碼簿。
曼哈頓沒有全名登記為賈妮絲·基恩的,但有六個人登記姓基恩且名字以J為開頭。另外,這個姓的相關變體有很多,奇尼,積恩,奇恩。我想起了一個古老的收音機節目——奇尼先生,失蹤人口的獵人。不過,我記不起來他用的到底是哪一個。
我試了全部叫基恩的。兩個沒人接,一個老在占線,其他三個則都說不是賈妮絲·基恩。那個一直占線的住在七十四街,我斷定那不像是從波朗坡區來的女同性戀雕塑家的住址。我撥了查號台,其他四區也依此例行公事掃了一遍,但我突發奇想地停了下來。
她一定住在曼哈頓。該死的!我知道她就在曼哈頓。
我査詢在曼哈頓區有沒有叫賈妮絲·基恩的。我拼出姓的字母,等了一會兒,他們告訴我曼哈頓唯一登記這個姓名的電話不公開。我掛斷,再撥一次,換了一個接線員,然後使出警察取得不公開電話的一貫的伎倆。我自稱是第“麼八”分局的法蘭西斯·費茲羅伊刑警。我故意說成“麼八”分局。因為雖然警察並非全體一致都用這種方式講,但一般老百姓卻一致認為他們是這麼說的。
我就這樣拿到了住址。她住利斯本納德街,一個雕塑家住那裡是十分合邏輯的。那裡離我目前所在的位置不遠。
我手上還有一毛錢,我把它放進口袋裡,回到酒吧。賽車播完了,換成一個特別節目。兩個輕中量級的黑人在一個虛頭巴腦的地方舉行冠軍賽。我想是鳳凰城吧。我不知道什麼是輕中量級。他們加上這些中間重量分級,如此一來他們可以多舉辦幾場冠軍賽。有些客人剛才不看滾圓木,也不看賽車,現在則盯著這兩個男孩子互毆,這檔事他們可不常有機會做。我坐著看了幾回合,喝了幾杯摻了波本的咖啡。
如果我能找出一些點子來接近這個女人,對案情發展應該會有幫助。我通過電話簿、檔案和電話線追蹤她的足跡,好像她握有埃廷格謀殺案的證據。然而,就我目前所知道的,芭芭拉·埃廷格對她而言,不過是個沒有個性的傢伙,小孩子玩完了字母積木,她就把它收到一旁去,如此而已。
不過,她可能是芭芭拉最好的朋友,也可能是她的情人。我記得波默朗斯太太的那個問題:“她是科溫夫婦的朋友嗎?她們是這種關係嗎?”
也許是她殺死芭芭拉的,她們兩個那天是不是都提早離開託兒所?先不說是不是真的如此,究竟有沒有可能這樣呢?
我讓自己的腦子空轉,我知道自己心不在焉,但我讓它就這麼轉一陣子。電視螢屏上,那個短褲上有白條紋的男孩子,終於開始用左拳發動猛攻。看來他不像能在剩下的幾個回合中幹掉他的對手的樣子,但是他這個決定很安全。他在折磨他的對手,很努力地在折磨他。他左手猛攻,右手鉤拳直打肋骨,另一個孩子根本找不到有效的防衛方法。
我知道他們兩個的感覺。
我想到道格拉斯·埃廷格。我認定他沒有殺他妻子,我一直試著要想出我是如何知道的,我確定這和我認為賈妮絲住曼哈頓是一樣的。算是得到神靈的指示吧。
我認為埃廷格說得對。路易斯·皮內爾殺了芭芭拉·埃廷格,就像他殺了其他七個女人一樣,芭芭拉生前也認為有個瘋子尾隨她,她也說對了。
但是她為什麼讓那個瘋子進她的公寓呢?
在第十回合時,那個肋骨被修理的孩子奮起反攻,左右連擊攻了數拳,打得那個褲子上有白條紋的男孩子發暈搖擺,但這等狼狽還不足以結束這場比賽,穿白條紋短褲的孩子死抱著不放,但被裁判分開,群眾噓聲四起。我不知道他們以為他們現在看的是什麼。這些鳳凰城的觀眾真是的。還好我在布拉尼·斯通的同伴們沒有這麼情緒化地投入。
去他媽的。我去打我的電話。
電話響了四五聲後,她接起電話。我說:“請找賈妮絲·基恩。”她說她就是賈妮絲·基恩。
我說:“我是馬修·斯卡德。基恩小姐,我想請教你幾個問題。”
“哦?”
“關於一個叫芭芭拉·埃廷格的女人。”
“天啊。”她停頓了一下。“關於她的什麼事?”
“我正在調查她的死因,想過來和你談一談。”
“你正在調查她的死因?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一定都有十年了。”
“九年。”
“我還以為只有西部騎警才絕不罷手。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紐約市吃香喝辣的警察也是這樣。你是個警察嗎?”
我正打算說是,但卻聽到自己說:“以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