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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看他。我的機會大不大?”
“不大。”
“你可以去那裡,我建議。我可以假裝是同車隨行的警官。”
“我不知道,馬修。”
“你的時間會有補償的。”
“不是這個問題。真的。問題是,這個該死的傢伙可以說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我絕不想讓他有機會利用技術規則節外生枝。我們讓一個未經授權的訪客進去,如果他的律師得到風聲拿來大做文章,整個案情會因此而升溫。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嗎?”
“看來不太可能會這樣。”
“也許不可能,但我不急著去碰運氣。你到底想從他那兒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
“也許我可以替你問他一兩個問題。假如我能去看他的話,我不能確定我一定可以。他的律師也許已經下令禁止了。但是,如果你有特別的問題……”
我是在旅館大廳的公用電話里打電話的,這時候有人在敲門。我告訴弗蘭克稍等一下,然後打開一條門縫。是前台工作人員維尼,他說有我的電話。我問他是誰打來的,他回答說是一個沒說姓名的女人。我懷疑是昨天夜裡打電話給我的那個女人。
我告訴他把電話轉到桌上那部電話機,我馬上會去接。我鬆開按在話筒上的手,告訴弗蘭克我不知道要問路易斯·皮內爾什麼特別的問題,但我會把他建議的方法放在心上。他問我是不是調查有進展了。
“我不知道,”我說,“很難說。我就是耗時間吧。”
“只要把名字給倫敦,他就會覺得錢花得很值了。”
“我也是這麼想,我覺得絕大部分的努力都會徒勞無功。”
“通常都是這樣子的,不是嗎?有一陣子,我心裡想我一定浪費了自己百分之九十的時間。但是,如果你要達到那不算浪費的百分之十,你就一定得這麼做不可。”
“這就是重點。”
“就算你能見到皮內爾,也可能是屬於百分之九十那部分。你不覺得嗎?”
“也許吧。”
我和他講完電話,走到桌子那邊接另外一通電話。是安妮塔。
她說:“馬修?我只是要告訴你支票收到了。”
“那好,我很抱歉只有這麼多。”
“它來的正是時候。”
我手上有錢的時候就會寄一些給她和兩個兒子。她從來沒有隻為了說她收到錢而打電話給我。
我問她孩子們好不好。
“他們很好,”她說,“他們這時候早已上學去了。”
“當然。”
“我想你有好一陣子沒看見他們了。”
我覺得有一點光火。她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只是為了要按下那個令我產生罪惡感的小小按鈕?“我正在辦一個案子,“我說,“只要這個案子一結束,他們隨時都可以過來,我們可以一起在紐約公園裡玩接球的遊戲或來場拳擊賽。”
“他們很喜歡這樣。”
“我也是。”我想起簡,因為她孩子搬到這片土地的另一邊去而得到解脫,因為她不必再去探望他們而得到解脫,而且又不必為了自己得到的解脫而產生罪惡感。“我很喜歡這樣。”我說。
“馬修,我打電話來是為了——”
“為了什麼呢?”
“哦,天呀,”她說。聽起來她既悲傷又疲倦。“是為了斑弟。”她說。
“斑弟?”
“是那隻狗。你記得斑弟嗎?”
“當然,它怎麼了?”
“哦,真可憐,”她說,“獸醫說它必須安樂死。他說到這個地步真的無法可想了。”
“哦,”我說,“我想如果我們必須這麼做——”
“我已經讓它安樂死了。星期五。”
“哦。”
“我猜你會想要知道的。”
“可憐的斑弟,”我說,“它一定有十二歲了吧。”
“它十四歲了。”
“我沒有想到它這麼老了。對狗而言,算是很長壽了。”
“差不多等於人類活了九十八歲。”
“它是怎麼了?”
“獸醫說它真的是太老了。腎臟都壞了,眼睛也幾乎瞎了。你知道的,不是嗎?”
“不知道。”
“這一兩年來,它的視力一直在衰退。真是可憐,馬修。兒子們對它失去了興趣。我想這是最可憐的地方。他們小時候很愛它的。但是,現在他們長大了,不再對它有興趣。”她開始哭了起來。我站在那裡,握著聽筒,沒有說話。
她說:“我很難過,馬修。”
“別傻了。”
“我打電話給你是因為我想把這件事跟別人談一談,但是我能跟誰說呢?你記得我們養這隻狗的時候嗎?”
“我記得。”
“因為它臉上的斑紋還有它的那副長相,我想叫它‘土匪斑弟’。你說這好像給狗取個惡名似的,但是我們已經暱稱它斑弟了。因此,我們就說斑弟不是土匪斑弟的簡稱,而是斑德斯耐奇的簡稱。”